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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离辞(10)(2 / 4)

牺牲吗?皇权从来没能真的流传千年,但战争却从来都很残酷,做胜者也好,做输者也好,总是有人受战火牵连。”,李时行看向陆雪知,“‘数亩地埋千百冢,一家人哭两三般。犬衔胫脡筋犹软,鸦啄骷髅血未干。’(1),这样的惨剧,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它们再次发生,哪怕我只有微乎其微的作用,只要能让一个人不因我而死,我的活着,就有意义,我的不自由,也有了意义。”

少年脸庞稚嫩,陆雪知却看到了他前世的影子,她知道,若是前世的他,也一定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陆雪知本想带李时行离开,她以为他这一世可以自由,不被病痛缠身,也无皇权牵制。她不懂李时行所求的道与义,也不肯接纳命运轮回的注定,但她无法反驳他的话,也无法强迫一个在命运中挣扎的人与她一同放弃命运。

*

不久后,李时行生母蒋南风殁。

陆雪知身着缟素,去宫中见李时行,他好像一夜成长,少年气的面庞上却有了大人的神色,同上一世的李时行相似的忧愁。

“母亲死前,我说了极过分的话。”

他已经一夜未眠,声音嘶哑。

“那日她醉了酒,一会哭一会笑,末了,她突然问我,当初带我投降真的是错吗?为人在世,求家人平安活着,就是罪大恶极的亡国叛徒吗?”

陆雪知看到他低下头,过了半晌后才再开口:“我说,如若是平民百姓,求生不过本能。但作为宁家治国的一国君主,便不能只顾个人的生与死,为君主却最先投降,那便是背弃了臣民,放任敌国侵略屠杀,无视百姓国破家亡。”

史书里有胜者,就一定也有败者。难道牺牲了性命,就能守护天下吗?李时行当然懂这个道理,也当然明白,自己微不足道,如浮世尘埃,无法改变梁国的衰败。

他太过年幼时就成为了亡国的囚徒,但他也懂帝王的骨气和血性,他不是苛责母亲,而是疑问自己,甚至是为提醒自己此刻能够安于一隅,是因为站在了战败的臣民的尸身上,和抗敌不降的百姓的血河里。

但李时行的母亲蒋南风显然将这些责难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她是服毒自尽的。就在那日后不久。”

“但到今日我也无法安慰她,无法欺骗自己。”,李时行看向窗外天穹,“因为历史从不宽恕背弃君民的罪人。”

陆雪知陪着李时行坐了一夜,黑夜像灯烛一样融化,天明的昼色铺满天,日光从窗格中照入,落在地上是浑浊的斑点。

从此白日与夜晚一样孤独。

*

李时行十五岁这一年,蒋南风丧期已过,但他还是穿着素白的衣,于夜里挑灯看书,书页被风卷动,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

他似乎是听见了陆雪知的声响,抬头看突然出现在窗前的她,轻轻笑起来,“你好像总在夜晚来。”

少年终是长成了陆雪知熟悉的样貌,同她上一世刚修炼成人时见到的他,是一样的岁数。

“是重山。”陆雪知转头看向身旁的重山,“他说昨夜没能同你将那盘棋下完,他几乎夜不能寐,今夜实在忍不了了。”

重山斜看她一眼,笑着点头,“是啊,没错。”

说完他便坐在封棋的棋盘前,抬头看向李时行,“时行,我们接着来。”

李时行还是浅笑着,他看了一眼陆雪知,然后也坐在棋盘前。

陆雪知在他们身旁坐下,看着黑白棋子一个个落下,她感到李时行有些漫不经心,抬眼发现他正看着自己,两人同时愣了愣。

李时行低声咳嗽着,然后拿起杯盏喝一口茶。

重山看向有些愣住的陆雪知,无声地笑了笑。

“你的生辰打算如何过?”重山突然问李时行。

他又说:“转瞬你也到了束发之年。”

李时行顿了顿,“雍国皇帝会有赏赐。”

“重山是说,你想同我们怎样过?”陆雪知说,“我还可以带你出宫。”

李时行摇了摇头,“出宫就罢了,近日我发现旧宫里的守卫越来越森严了。”

“可能因为南部战事又紧张了。”陆雪知说。

李时行点头,过了半晌后,他说:“那日晚上,我们几人就在我的寝殿里吃顿饭,喝点酒吧。”

陆雪知笑着说:“这没问题,我就带你喜欢吃的满翠楼。”

重山插话:“还要配临安城中的名酒真珠泉,才叫美酒配佳肴。”

“我很少喝酒。”李时行说。

陆雪知笑起来,“没关系,难得一次。”

李时行因她的笑而愣了愣,她鲜少有这样明媚的表情。

“时行,该你落子了。”重山提醒他,他回过神来,看向棋盘,思忖后落了棋。

重山皱着眉,“诶,你这招颇为刁钻啊。”

陆雪知从旁边看他们,窗外的雨声渐微,但时不时有风灌入,烛灯的火因而徐徐颤动,火光映照着李时行的影子,庞大而孤独地落在窗上。

*

李时行生辰的时候,安灵也在,他们四人一起在月色灯烛下饮酒,李时行在酒间问了许多他们游历在外的轶事,陆雪知这才想到,李时行好像从未问过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或者说,到底是什么仙,又到底从何而来,为何而在。

他们偶尔相见,陪他在这宫殿里度日,有时她也会很长时间不出现,像是怕离他太近,像是怕自己又想试图改变他的命运却不得而终。

等陆雪知回过神来,安灵和重山已经不在了。

李时行看着她怔然的表情,说道:“他们说自己不胜酒力,先行离开了。”

陆雪知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突然沉默起来,好像近几次见面,她都不是独自前来,有时候是重山来下棋,有时候是安灵说要来躲逼她修行的重山。

她很少说自己的事,李时行便也不问,有时候他觉得她同凡人也没什么不同,偶尔有愁思,偶尔有怨怼,也有落寞,也会喜悦,同无情无欲的神仙好似并不一样。

他只问过她如今算是人间的多少岁数,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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