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将伞递给绿巧,走进大树,擦去树干上的雪,观察一番后对晏主道:“陛下,是桐花树。”
绿巧喜笑颜开,接话道:“桐花树呀,陛下,这是抚海郡那边才有的树呢,听说开的是白色的小花花,一簇一簇的,可好看了!”
晏主也跟着她笑了笑,“那等来年春天你好好看。”
这树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她越过树枝,看向更高更远处的一栋阁楼,那边她倒是很熟悉,明月楼,就挨着冷宫,可是距离这么远,也不太可能。
还是先解决更迫近的事情吧,晏主借着除夕夜宴操办之事,将搓麻三人聚在了皇家上苑的砂心岛。此处本是前朝大昱太妃静修之地,现不再住人,只有少数宫人打理,来此处避人耳目再合适不过。
“朕查阅北昱历来的除夕夜宴,都是往奢华的办,但今年节气不佳,少有润雨,百姓收成都低,国库也算不得丰盈。朕想的是尽量简朴,但也别让天下人觉得西昱是拮据了。爱妃们能懂吧?”
没钱,要节约,但是得有排场,五彩斑斓的黑爱妃们懂吧?
三人握着牌面面相觑,虽然近来宫中嬷嬷教了些宫里的规矩,但三个公子哥又不是真的来当后妃的,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别说办宫宴,就是如何称呼对方都是个问题。
元殷不愧是花街酒巷中过往的人,大冷天摇着扇子说:“宴会嘛,自是少不了歌舞、茶酒的,臣平日逛……咳,臣平日玩弄风雅,时常参与流觞曲水,不知陛下觉得如何?”
晏主还没说,东方策便摇头,“不可,宫宴上千人,你要如何开渠?”
元殷虽也赞同,却又不免埋怨:“其实臣素来就不爱参加宫宴,规矩多不说,还总要担心被指婚,无趣又沉闷。”
晏主想起前些年宫宴,因为在冷宫,所以从未见过他所说的无趣场景,但昼夜燃放的烟花即便在冷宫,也能看得分明。
“歌舞便是那些,宫妃的才艺也就那样,何况如今宫妃……”
“胡了。”
元殷还在絮叨时,陆川默默胡牌。
“……”
“陆小将军有什么想法吗?”晏主含着笑,虽然通气了要按宫里规矩称呼,但陆川这个人冷冷淡淡的,晏主喊他爱妃总有点生硬。
陆川道:“没有,臣不喜出门。”
晏主并未因他直爽的话而不悦,顺着他话问:“那陆小将军在家都喜欢做些什么?”
大约不太喜欢众人的注视,陆川皱了皱眉,抽了元殷与东方策的牌,低头和牌,随口说道:“舞刀弄枪。”
晏主眨眨眼,将手中的牌递过去,说道:“那可否请陆小将军在除夕夜宴上舞上一段?”
陆川默然,东方策使着玩笑的口吻提醒着晏主,“陛下,宫中除了天策使与您的随身侍卫,谁也不能带兵器。”
元殷看了一眼陆川,也看着晏主说:“是啊,且不说文武百官会如何猜想陛下你的用意,对陛下自身也是不周全的。”
陆家本就是武将出身,如今在刘命长掌权之下,北司与东督联合监军,压得武官喘不过气来。如今皇帝要一武将世家出身之人公然在除夕夜宴这种大场合舞剑,就仿佛在向众人宣告,皇权的目光向武官倾斜了。
晏主安抚地拍了拍元殷的手臂,温和地笑笑,只看着陆川,问:“陆爱卿可否愿意?”
厅中一时寂静,陆川洗完牌,放下,抬眼看着晏主,起身半跪抱拳:“臣愿意。”
天下年轻男儿怎会想屈居后宫,更何况意气风发的少年将郎。
元殷默默叹了口气。
四人又搓了几把牌,但各自都有些心事,只有陆川一心一意,把把都胡牌,东方策坐不住了,就想先行告退。
“臣想起宫里头还炖了鸡汤,怕煮老了不好吃,回去看看。”
四人都知这是个开溜到家借口,北越侯家在成帝时就不被邀请参与宫宴,偌大的功臣望族被皇帝排挤至此,也是受人编排许多。
晏主也不拦,只道:“那晚些朕去你宫里。”
二人目光对上,一些若有若无的讯息在视线中流转,东方策点点头,颔首离开。
麻将搓不起来了,陆川兴致也下去了,也自然就走了。
殿中只余元殷与晏主。
“探花郎有话说?”
还皱着眉的元殷听她这称呼便笑了出来,眉头一松,为她倒上一杯茶,娓娓道来:“陛下,臣虽然入宫不久,但教习嬷嬷时常提起后宫妃子不可争风吃醋,说皇上都是眼明心亮的,断不会让妃子嫉妒。”
晏主回忆了凤仪女官所说,确实不假,顺着他的话说:“是了,元贵君今晚也来侍寝吧?”
“……”元殷脸色一白,弯腰告辞:“臣妾先退下了。”
“噗……”晏主乐了,拉住他,“元殷,除夕夜宴诸多事宜,朕需要你去安排。”
元殷回头,对上晏主一双满含真切又充满笑意的眼睛,一时拿她没办法:“陛下请说。”
明明一开始是要问她个说法的,现在却由她提要求了。
“方才忘了讲,过往宫宴虽然奢靡,君与臣同欢共庆,但总没顾及百姓之心,尽是天子之乐而非臣民同乐。国库虽然算不上丰盈,但积蓄还是有的,所以朕想排场可以不用大,但心意是要惠足臣民的。”
除夕夜宴不仅仅是文武百官与皇帝一同庆贺新年的宴会,亦是总结这一年来,官员们的功绩,在夜宴赏赐后,新年礼朝则会根据夜宴功绩的总结,升职或贬黜。
即便隔壁礼崩乐坏的东曜皇朝,也是如此。
她说的头头是道,连元殷也跟着点头。晏主继续道:“元卿,你是本朝响当当的探花郎,又是元太傅看重的孩子,论功行赏这件事交由你,是十足的体面,不论对谁。而你又常在民间游走,知晓百姓当下最需要的是什么,由你谋划,朕会很放心。”
元殷是去年春闱的探花郎,但殿试之后并未给个一官半职,半年后入驻翰林才有个虚虚的头衔。流言传是刘命长打压元氏家族,也传是先皇不惜才,晏主倒是通过这几日搓麻八卦时了解了许多。
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