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随着血液的蔓延,6号病床逐渐溶解。
奥古斯塔压住顾明曦拇指和食指,缓慢收紧手指。她再一次抛出了诱饵:“只需要这里轻轻一用力,我身上所有的积分就都是你的了。”
按照奥古斯塔的暗示,获得对方的积分后,有可能可以抵扣掉负分的惩罚,并逃离抹杀的结局。她或许可以这么推断,在任务中,抹杀的时间点有延迟,并不是在负分的瞬间,而是在任务完成后的结算时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奥古斯塔现在很有可能没有积分。
放过荀飞掣,又特意强调保留她的意识和性命,这些细节都指向了这一事实:她没有第二个1000积分,又或者她一开始就没有积分。她赌的是完成任务的1000积分奖励,刚好抵扣击杀史运柱时的扣分。
很可惜,奥古斯塔已经没有机会了。而她也不会浪费1000积分去击杀一个已经出局的人,这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做出的决定。
顾明曦不为所动:“没有意义。”
“错误的回答,她可不会这么心软哦,”奥古斯塔遮住顾明曦的眼镜,兴奋地高呼道,“不过,没关系,这点小瑕疵是可以被修正的。”
她说话时不带任何杀气,就像是亲密的朋友间最普通不过的谈话。
空气传来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那是金属器材濒临散架前的悲鸣。6号病床在尼龙带的缠绕和拉扯下,高高跃起,向顾明曦的背后扑来。
顾明曦手掌一翻,反手就卸掉了奥古斯塔的肩膀。赶在病床落地前,她掐住奥古斯塔的脖子,一脚踢上一旁的记录本,带着她向另一侧翻过去。
“砰”,钢架砸在奥古斯塔的病历本上。残存的粘液从金属架上滑落,腐蚀掉了大半个记录本。顾明曦右手扯过约束带,三下五除二,将奥古斯塔的两只手腕捆得结结实实。
她左手悬空,对准了奥古斯塔的心脏,再用膝盖顶住她的腹部道,“现在冷静下来了吗?还是说,需要我再拆几块?”
奥古斯塔扭动着身体,尝试扯了扯没脱臼的那边的手。然而,在顾明曦毫不留情的压制下,她完全抽不动。
她摇了摇头:“绝对不可以再拆了哦。关节坏了的话,真的很难修理的诶!”
奥古斯塔说话时的语调和方式,比起描述她身体上的伤势,更像是在评价一个可以随意拆卸的玩具。
金色的发丝细软纤长,柔顺的披在她的两颊,显得她的脸蛋更加可怜楚楚。她软软的摊开身子,瘪着嘴继续抱怨道,“真是太粗鲁了。要是让奥古斯塔看到这幅乱糟糟的话,她又要生气了!”
致命处不是心脏和脖子的话,难道是眼睛?
顾明曦俯下身子,有意观察起奥古斯塔的眼睛。碧蓝色的双眼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珠,恰到好处的镶嵌在她的脸上。
颈动脉没有搏动,瞳孔无法变化,奥古斯塔的两个人格如出一辙的傲慢,从未打算掩饰自己的异常。
顾明曦松开手,站起身,顺带提起了这个小洋娃娃。她引诱道,“但你不会让她发现,不是吗?只是简单的错位而已,你难道还要寻求她的帮助吗?”
“咦?激将法!但适当的展现实力可是主人的义务。所以,答案是肯定的!”
奥古斯塔不带任何犹豫地卸掉了手腕关节,将双手从束缚中解救出来。她哼着不成调的歌,慢悠悠地扭正脱臼的肩关节和手腕。
“顾明曦、顾明曦,顾明曦……”
她甩了甩恢复原状的手,“啪唧”一下躺在地上,愉快的哼唧着顾明曦的名字。她神情狂热的说道,“作为奥古斯塔第三完美的收藏,你快点去死好不好!”
顾明曦用脚尖勾过所剩无几的记录本,一脚将它踢到了奥古斯塔身旁。她翻回5号床,冷漠地说道,“清醒了就去病床上呆着。”
“好吧,玩耍时间结束。”
奥古斯塔从残缺的病床上扯下拉杆,转身爬上了1号床。她坐在床边,轻轻松松扭断栏杆,取下捆在杆子上的约束带。
她一边解着带子两端的死结,一边扬起头自得的说道,“不过是来自收藏品的一点小要求,优秀的主人当然会满足啦。”
借着外套的遮掩,顾明曦松开了左手手指。“咔哒”,弹簧回弹,金属笔芯收回了笔杆。
很高兴,她们都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顾明曦从篮框中抓过自己的记录本,将其对这成小方块的模样,塞进最外层的住院服口袋,转头问向荀飞掣道,“荀飞掣,你来的时候带了哪些随身物品?”
她看过来了!
荀飞掣不顾疼痛,撸下袖子,将受伤的手腕藏到身后。他飞快的抬起另一只手,用完好无损的手背擦过嘴唇。
“薄荷糖和一小袋药。透明的袋子上有写喂药时间和剂量,总共6片50mg的氯氮平片,”他大脑放空,东扯西扯,极力掩饰他刚才的失态,“不出意外的话,那些大概就是我一次的服用量。”
300mg的氯氮平,刚好是她得到的建议里的日常用量,这又是一个提示。按照记录本上的记载,他们一个患有抑郁症,一个写的是妄想型精神分裂。两种不同的病却恰好获得同样的治疗方案,她并不觉得这会是巧合。
顾明曦再次确认道,“这些都是你在治疗室得到的信息吗?”
“差不多吧?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对,主要是我遇见的那个医生实在太紧张了,说话特别费力,所以我直接按照我现实生活中医生开的剂量,一个个反问的她。还有一点,我在来的路上大概看了一下药袋上的名字和介绍,感觉和我在现实生活中的日常剂量差不多。”
荀飞掣强打起精神,胡乱的扯着话题。
他应该再说些什么才好,最好能让明曦姐忘记他自残的样子。但问题是他还能分享些什么?说他过去一团乱麻的人生?完全摸不清情况的任务?或者是刚才无能为力的旁观?还是快要将他压垮的自厌,以及不受控制的自残行为?
他暗中拧向胳膊内侧的软肉,却不小心触碰到一旁昏迷中的人。一个新的话题出现在他面前,一个可以展现他价值的工具。
“明曦姐是在担心霍大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