烁,发出刺眼的红光。厚重的防火门隔绝了走廊上全部的声音,年久失修的楼梯间仿佛与世隔绝。
水泥搭建的台阶上,深色的水渍随处可见。不知名的液体从高空坠落,在不锈钢的扶手上腐蚀出一个又一个的坑洞。
顾明曦毫不犹豫地踏上一节楼梯,一个黄色的圆型提示标出现她眼前。
【夹层】
楼梯口的窗户只开了两条小缝,目测只允许一只手通过。秋风吹过,发出如泣如诉的呜咽声。
顾明曦伸手扯了扯窗扇,尝试将窗户完全打开。如她猜测的一样,推不动。窗台的两行凹槽处被人为的钻了两个孔,限制了窗户开启的幅度。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防止患者或者家属跳楼用的。顾明曦似有所悟,合上了窗户。她放轻手脚,缓缓推开了大门。
门后是一座大厅,红色的电子钟高高挂在墙上,几排金属椅横向摆在了正对着楼梯的地方。
大厅的左侧是一扇落地玻璃,窗边被堆上了一两张折叠床,以及颜色各异的开水壶、杯子和毛巾。
没有月亮照明的夜晚,昏暗的灯光仅能照出大厅的一角。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一大团深色的阴影隐藏在半弧形的导医台后。
顾明曦打量着导医台,静静地思考到,从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怪物暂时只能接收到声音的刺激。
另外,怪物对声音的处理不是绝对的。她挪动椅子时产生的声响,能将怪物的注意力从荀飞掣身上引开。而霍广浩被踢倒在地的声音,又能让怪物忽视掉荀飞掣的动静。
由此可以推断,怪物对声音的反应存在优先级。在同时或者先后出现的声音中,分贝更大的声音将覆盖低分贝的声音。
同理可得,在难度升级前,她只要保持相对的安静,又或者制造更大的响声,就不会被发现。
顾明曦抓住口袋里的硬糖,内心有了决断。她侧过头,无声地警告荀飞掣道,“站在这里等我,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荀飞掣摇了摇头,执拗地挡在她身前。他一边比划着,一边做着口型:“明曦姐,那里危险,让我去吧。”
无法理解的提议,甚至毫无采用价值。
“你不行,”顾明曦没有给他留半点念想,直白的拒绝道,“因为你看不见文字,所以没有意义。”
【23:30:30】,时间流速绝对有问题。她辨认完电子时钟上的数字,冷酷无情地做下最后的决断:“不要浪费时间。”
说完,顾明曦放缓呼吸,猫着身子,压低重心,紧贴上墙,蹑手蹑脚向导医台摸去。
在这鸦雀无声的大厅里,荀飞掣仿佛能听见自己的沉闷的心跳声。他站在幽暗的灯光下,注视着他的神灵一次又一次的涉险,无声地说了一声“我等你”。
他感觉牙根发痒,恨不得用牙尖撕咬手腕,再狠狠地扯断手中的血管和青筋。[1]但他不能,因为他答应了明曦姐,他会在这会安静的等她回来,所以哪怕再痛苦,他也甘之如饴的忍耐着。
明曦姐,你看,像他这样的人,是不是也能做好一件事?荀飞掣想要扯出一抹微笑,但他的身体有些不听使唤。他咬紧牙关,抿平嘴角,恪守着无声的承诺。
顾明曦不曾知晓被她抛在身后的人的挣扎,也未曾想过关心。她头也不回地向怪物所在之处靠了过去。
离得近了后,她这才注意到,半弧形的导医台只有侧边一个开口,狭窄的出入口只允许一人通过,远处的地上摆着一本像小册子一样的东西。
漆黑的怪物将身后的挡板遮得严严实实,以至于她只能隐约从露出的缝隙中读到“告示”两字。
得找个机会引开怪物,顾明曦理智地规划着路线,半蹲在了导医台前。
与此同时,怪物突然摇晃脑袋,猛地站起身。它探过脑袋,张开嘴巴,拉长身子,冲着顾明曦举起触手。
近距离下,怪物牙齿上挂的唾液都清晰可见。顾明曦捏紧糖果,屏住呼吸,等待最佳的时机。
危险!
荀飞掣不知道哪一步出了错,他只知道怪物被惊动了,而她现在有危险。
他鼓起全部勇气,珍重地招手大吼道,“明曦姐,要是今天有月亮就好了。等任务结束后,我能邀请你去看月亮吗?”
有些问题本就不需要答案。
荀飞掣飞奔向落地窗,单手拎起热水壶,恶狠狠地往地上一砸。
塑料的表皮瞬间炸开,发出巨大的声响。木塞崩开,玻璃内胆碎裂,滚烫的热水带着玻璃渣溅到他脸上。鲜血划入他眼角,刺得他眼睛生疼,他却舍不得眨眼。
荀飞掣撞开防火门,扯着嗓子大喊道,“来啊!有本事来追我!”
怪物追寻响声扭过头,它如同一条海蛇般,扭动着触手,向持续不断的声源处游去。
无用的人身上唯一的价值,就只有他那条不值钱的生命了。
荀飞掣不敢关门离去,唯恐防火门遮盖住他的响声,让怪物再次失去方向。他半个身子抵在门边,眷恋不已地望向顾明曦。
20、19、18……1米……
怪物触手可及,它呼出的热气无孔不入,钻进了荀飞掣的肺里。腥臭且透明的涎水落到他脚尖,将他的鞋面烧穿一个洞。
是时候说再见了,荀飞掣有太多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但话到嘴边时,他的舌头却不受控制的一转,无人诉说的爱意最后化为了一句高声的提醒。
“明曦姐,怪物的口水有腐蚀性!”
有些秘密不必公之于众,就像有些爱只配烂在阴影里。
荀飞掣最后看了一眼顾明曦,像是要把她刻在心里。他张开双手,一把抱住怪物,义无反顾地向身后的楼梯口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