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按了电动栏杆的按钮，说，“其实我真的不抽红塔山。”
冯冬再一次失去了沟通的欲望，他直直的看着大爷，就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对大爷客气，不过是看他上了岁数。
再说了，小区的保安有什么资格不让人进去？
冯冬又不是什么通缉犯，他犯得着这样对着大爷摇尾乞怜么？
大爷指了指远处的楼房，“小伙子，我跟你说，那边有一栋楼，好像是17栋吧，面有个疯子。之前挺好一大伙子，女朋友失踪了他就疯疯癫癫的，可邪乎了……我劝你最好别去那边，晦气。”
大爷掏心掏肺的跟冯冬说了好多话，不知道是看在茶叶的面子上还是看在冯冬脾气好的份上。
最后大爷又拿出一个本子，“刚刚还没登记完呢，你去哪一栋的几零几啊？”
冯冬扭头问我，我扭头看着沈翠枝，“几栋几零几？”
“17号楼，502”
大爷像是没听清，又确认了一遍，“17 号楼，然后呢？”
冯冬再次重复了一遍。
大爷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看了看车里的我和丁一曼。
现在轮到大爷沉默了，大爷彻底不愿意说话了，看着冯冬好几秒，“行行行，进去吧。”
冯冬把车子开了进去。
沈翠枝让冯冬一会左拐一会儿右拐的，终于，到了17号楼旁边。
楼梯房，仰着脖子看，只有二楼的阳台上有人，其他几层的阳台上都空的。
丁一曼觉得奇怪，这楼不会真的跟大爷说的一样邪乎吧？
我挽着丁一曼上楼，“什么邪乎不邪乎的，理解的人少了便觉得这个世界都邪乎，没有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呗。”
我们走到二楼的时候，冯冬盯着门牌号惊呼“我靠！”
然后他转头问我们，“我没瞎吧？”
丁一曼努嘴，“你瞎不瞎你自己心里没数？”
“不是”冯冬极为震惊的指着门上的牌子，“这特么不是502么？不应该在五楼么？怎么在二楼啊？”
丁一曼不理他，沈翠枝小声说，“这里从前闹鬼，原先的人都搬走了，整栋楼就剩下502了。五楼天天爬楼梯也不方便，就搬到二楼了……”
沈翠枝看着门牌号，看着门口的男士鞋子，闪着泪光，“帮我敲门吧，就是这里。”
我问她，“可是大爷说了，这楼里有一个疯子，万一他真的疯了……”
沈翠枝咬着唇给我跪下，“求你了。”
我和丁一曼往外走了几步，让冯冬过去敲门。
冯冬也不负众望，他手一抬，朝着里面拍门，拍了好久，都快失去耐心了，冯冬看着红肿的手，“里面的人你给我听着，你再不开门，我就翻窗户了。”
狭窄的楼道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高瘦的男人，他怀里抱着一沓传单。
看见我们站在他门口，他语气不善，“干什么？”
冯冬冷不丁被问，“你怎么不在家？”
男人一脸嫌弃的看着冯冬，“滚。”
我上去问他，“我们来找陈高亮，她女朋友让我们来的。”
男人听到那个名字，眼神死死的盯着我，“什么？是沈翠枝，翠枝呢？她自己怎么不来？”
他说话的时候手里的传单散落到地上，我清楚的看见了那是寻人启事，上面要寻找的人正是沈翠枝。
我说，“她来了，只是你看不见。”
陈高亮怒道，“你当我是傻子么？！”
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甚至有回音。
沈翠枝嚎啕大哭，“高高，是我，我回来了，你快看看我啊。我好生气，生气你为什么不来接我，我都跟你说了，我害怕一个人过马路的……”
冯冬听到这里，忍不住让沈翠枝等下再哭，他拿出一张现魂符点燃，然后跟陈高亮说，“好了，你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有什么话就慢慢说吧。”
陈高亮终于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他眼泪跟着落下，伸手想将沈翠枝揽入怀里，那手却生生的穿过了她的身体。
他根本触碰不到她，就像是水中捞月，他越来越着急，慌乱的伸手抓来抓去，“翠枝，你怎么了，你不会是中了什么邪术吧？你快恢复正常啊。别这样了，我不喜欢……我好久没见你了，你知道么，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你不可能死的。算命的都说过了，这辈子我们死也会在一起的……”
沈翠枝也渐渐的回想到了那天的情景，“车子，红灯，我害怕，我，我真的害怕。高高，以后别让我一个人过马路，好不好？”
陈高亮点头如捣蒜，“好，好，以后我都陪着我，我会一直牵着你的手，一直，一直牵着的。你放心，真的，你放心。”
他还是抓不到她的手，陈高亮着急起来，回头看着我们，“她到底怎么了啊？”
听着他哽咽的声音，我的嗓子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冯冬见我眼睛红红的，他言简意赅的说，“她死了，死在了那个路口，卡车侧翻，她离开的时候应该没有痛苦……”
陈高亮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看着眼前的沈翠枝，他看见她身上了血渍了，也看见了她少一半的后脑勺……
陈高亮喃喃自语，“你还说你要买高颅顶神器，我说你用不着，你脑袋本来就圆的像皮球，现在好了，你终于需要那个东西了……”
他伸手想摸她的脑袋，还是只摸了空气，他心疼的看着她，“疼不疼啊，脑袋少了一半……你最怕疼了，每次来个姨妈都能疼个半死，你哪里能承受的了这样的痛苦啊……”他顾不上擦眼泪，“你最爱干净了，衣服都脏了也没有换洗的，你强迫症都要犯了吧。你可千万别犯强迫症，不然我又要挨你骂了，你这个人，一旦说起人来救没完没了了，我晚上还要不要睡觉啊……你早上又不上班，我可是要上班挣钱给你攒彩礼的……你要是心疼我，就跟你爸妈说，彩礼给我打个折吧……”
听到这里，冯冬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伸手挡住眼睛，他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水，可是越擦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