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花朵不再枯萎,云朵也总是形状相同,昨天接手的项目在下个月又重复的将文件送到陆沉的案头,甚至连一向只做灯光秀的光启市第一电视塔上出现了“主线第二十八章开启”的字样。
所有人都对电视塔上诡异的字样视而不见,仿佛那一连串闪烁的字符是某种幻觉。
陆沉凝视光启电视塔,女孩曾经几次代表万甄作为设计新秀参与过相关大秀的采访。
她成长得很快,几乎是以一种令他惊诧的速度,在她所擅长的领域,名声鹊起,很快就达到了几乎能与他并肩的水平线。
“那份光启日报呢?”
那是她从齐司礼的手上接过万甄副线Pristine后的半年,因为其经济亲民在网络上走红,电视台特地来采访时的专访日报,在报纸显眼的版面上有一方位置放着他和她的照片,这份日报一贯是放在车后座的侧边置物栏里——和那本她赠送的简爱在一起。
“什么日报?”而前座的周严只是略带困惑的出声。
那种违和感瞬间攥紧了陆沉。
脑中回闪过碎片般零碎的记忆,又迅速消散。
……
真正的变故是从一封结婚请柬开始的。
在洁白的,缀着干花的扉页上写着她和周严名字的请柬,荒诞的是,这样的一份请柬被分作五份,寄送给了曾经被陆沉视作威胁的其他几个人,而他们五个人竟然真的悉数出现在了婚礼现场。
那天是阴天,婚礼现场在光启市最好的绿地花园,大簇的白玫瑰和白纱几乎淹没整个现场。
她是对婚礼有所想象的,陆沉坐在台下,看场上的女孩身着白纱,笑意盈盈的挽上周严的手,这么想着。
台下的五人面色各异,各怀鬼胎。
直到坐在一旁,被挂着导师名牌的齐司礼面色不虞的问出那句话:
“你们谁还记得她的名字?”
她?
小姑娘?笨鸟?不。不是。
未婚妻?不。不是。
小路痴?不。不是。
大小姐?不。不是。
她是谁?
窒息感附骨之蛆一般攀上在座五人的理智。
【……补……丁……安……装……失……败】
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尖叫,强大的尖锐叫喊几乎让信息都变得失真了起来。
【系统报错,错误码:0074551166】
成千上万个被压制剥夺的BE结局线记忆滚动交叠,随着报错警报在五人面前铺展开来。
001—BE线—飓风:一人存活,壳损坏,尺度超过限度。
结论:不予投放,结局线封存。
……
27673—BE线—小道士:一人存活,壳死亡。
结论:不予投放,结局线封存。
……
55494—BE线—鸟与狐狸的巢穴:两人存活,壳未损坏,尺度不符相关规定。
结论:不予投放,结局线封存。
……
99859—BE线—菟丝花:一人存活,壳严重损坏
结论:不予投放,结局线封存。
……
这一次不仅仅是听得很清楚,看得也很清楚了。
在无数个似乎是平行世界的线路里,女孩为了摆脱“他们”的桎梏,在每一个结尾处都选择了惨烈的脱离方式。
呼吸间,陆沉无端端想起幼年时,那只被夺走的兔子,那只原以为被他保护妥善,却仍最终下落不明的兔子,得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个世界是假的。”
……
这个世界是假的。
洪流般涌入大脑的,成千上百条线路情节无一不在提醒着在场的五个人这个事实。
无数次出现在他们的世界中,那个毫无灵魂的“壳”,有如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戏耍着他们,利用着他们的软肋不断试探着他们的底线。
记忆中的“她”似乎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的灵魂,只剩下这样一副躯壳鹦鹉学舌般拙劣的模仿着曾经的“她”。
一切都从那天彻底改变了。
即便是“壳”,他们和“壳”相处的时间也只是短暂的,在某个时间点突然戛然而止,又被迅速的倒转到过去,重复过去的时间。
即便是他们中对这些细枝末节再不敏感的人也逐渐意识到了,这些不断倒转的时间,和不断涌现的“壳”更像是一种不停试错的程序,在每一个时间点里“壳”做出不同的选项,引诱着他们做出不同的反应,似乎是并未察觉他们已经获得了无数个平行线的记忆。
冥冥中有一个神秘的东西在操纵着一切。
被人主宰操纵的不适感几乎贯穿陆沉人生的整个主基调,似乎忍耐痛苦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他本以为品尝绝望已经再也激荡不出任何新生的痛苦,然而在这漫长而又毫无边际的等待中,竟然又迎来了新的轮回——
在过去封存的每一条结局线,骤然又降临到了时间线中。
他们的女孩回来了。
然后又在无数条展开的结局线中,以各种惨烈决绝的姿态再一次逃离他们的身边。
反复循环,有如永远醒不过来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