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拒绝这个提议。”
病房里，风华耐心听完来自幸村的建议，然后，说出了令他有些意外的回复。
“妈妈？！”
接过风华顺手切好的苹果后，幸村看着一脸平静的母亲，几度欲言又止。
风华对此有着自己的看法。
“精市，你很快就能好起来了，其实根本不需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情。”知子莫若母，风华当然明白幸村的用意，可是她无法全然赞同。在她看来，立海大网球部是属于幸村精市的战场。在他很快就能康复的情况下，那里并不需要别人掺和进去。
幸村暗自叹气，他抿起嘴，静静地看着母亲，“妈妈，实际上您是知道的，无论这一次，命运给予我的是怎样的结局……时间都已经来不及了。”
“打住——别说这么难听的话，我不爱听。”若是别人说的这话，风华定然是要他好看的，可这会儿说出这话的，偏偏是她最疼爱的孩子。
幸村还想再说点什么时，进门有一会儿的幸村雅纪阻止了他。并且，他对脸色有些难看的妻子说道：“宫村桑在等你，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
“你记得好好休息。”对幸村说完这话，风华闭了闭眼，随即起身离开了病房。
……
“精市。”
“父亲。”幸村抬头，可能在旁人看来，他和雅纪爸爸的关系并没有很亲密。但实际上，他们之间的交谈都是心照不宣的，男人间的默契让他们在很多时候能够不谋而合。
“——你应该明白，你的妈妈，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那个人。”说这话的时候，雅纪的表情并不严厉，几乎还是很温和的样子，但是，他的言语中却暗含郑重。
“你不用去刺激她，只要你说出来，她愿意为你做任何的事情。”
面对父亲温和的目光，幸村有些狼狈地低下头去。
他得承认，自己是着急了。这些日子以来，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向他隐瞒了实情，但病生在他身上，他其实比谁都清楚——先是嗅觉，再是触觉，最近更是影响到了行走，他对身体的各个部分逐渐失去了控制。
很讽刺的，曾几何时，幸村是个最能掌控赛场全局的人。而此时，他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控制。这个未知的病症，正在将他与这个世界一点点地剥离开来。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会不怕？
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往坏的地方想象：他怕自己没办法回到网球场，他怕自己再也没有办法拿起画笔，他更怕自己自此变为一个无用的人，连走路都要靠别人帮忙才行。这种感觉，可能只有生过重病的人才会理解。
更糟糕的是，他曾意外听到几位医生讨论他的病情。他们很是忧虑地推测着，说他即便康复，也很有可能再无法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严重的话，甚至是再也上不了球场……他们还说：
“真是可惜了，听说他网球打得很好的。”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坍塌了。
他的未来，可能不会再如往日般美好，过去的一切荣耀，此后都将成为他再也无法触及的梦。面临这样孤苦的人生路口，他很难不崩溃。麻木、绝望，曾经以为永远和他无缘的字眼，一点点浮现在他的身上。
他在心底痛恨着——他过去的所有努力，付出的所有辛苦，突然间变得毫无价值。在亲朋的面前，他或许还能强撑镇定，但是当他一个人待着后，难言的情绪就瞬间涌上心头，又苦又涩的感觉，酸得他很想直接哭出来。
“需要把肩膀借给你吗？”雅纪抬起鸦羽般的眼睫，一对沉静的眼好似能看穿人心，“在这种时候，就是撒个娇也不过分的。”
毕竟，今年满打满算才14岁的少年，还是个需要去儿童门诊看病的孩子。在父母的面前，他完全可以卸下肩头的包袱，痛痛快快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雅纪静静看着窗外的阳光，刻意忽略了肩头突然传来的温度和分量。无需多言，他知道，性格那么要强的儿子，绝对不会因为病痛而一蹶不振。他的坚强，让他面对命运的施压也不愿意轻易服输，就算只剩下一天的时间，那也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去反抗。
雅纪期待着，看见他重登王座的时刻。
“笃笃——”
心绪平复下来的父子两人，回首望向门口，提着食盒赶来的宫城管家，默默躬身一礼。
“先生，夫人不久前邀请一些朋友组成了训练团队，这里是成员的名单。”
接过名单的雅纪对此毫不意外，而幸村张了张嘴，有些不知所措。
他不会不明白，这完全是为了他和队友们准备的。早在他提出让妈妈带网球部的要求前，风华就已经做好了帮他到底的准备，而他，对此一无所知，甚至……
“妈妈她，一定很生气。”幸村很是沮丧。
雅纪了然一笑，“没关系，你的妈妈啊，向来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她不会介意的……但是，做了错事，就需要道歉。”
幸村点点头，表示明白。
而风华真的生气了吗？
和京子分开的风华在庭院里踱步，冷静下来的她突然意识到，比起精市，她完全是在生自己的气。她对精市有着太大的保护欲，想把孩子永远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所以现在出了事情，她才会格外激愤。
仔细想想，生死向来无法预测，而人的生命是有限的，永远把孩子护在手心，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奢愿。
风华有些无奈地笑了声。
怪不得世人总说，女儿家一旦动了情，便有了软肋，情绪也开始百般起伏。就算再自持的人，在论及在意的人时，也是无法冷静思考的。
幸村家中，风华坐在庭院里，她身旁的石桌上，一瓶苏格兰威士忌的存在感极强。
“风桑。”这一次，景光依旧是以徐影的身份，出现在了风华的面前，“情况我都听朋友说了，精市少爷的事情，我很抱歉，没能及时得到消息。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务必不要客气。”
“是小徐啊……不对，如今，或许该称呼你一声景光？”风华扯了扯嘴角，“这瓶苏格兰，还是你来之前我存下的。本来想着，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