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沈闻安顿了一下,神色颇为惊讶。
即使谢均言此时再怎么坦诚,面对这种情况,也不由得垂了下眼睛。
他是跟着沈闻安离开体育馆的。
其实从昨天晚上分别之后,他心里就一直惦记着沈闻安说的那些话,心中乱糟糟地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想法,看到沈闻安出了体育馆之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然后就无意间窥见了这一场“对峙”。
其实谢均言在听了几句话就意识到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当时便想出去帮沈闻安解围,谁料脚步还没迈出去,就听到了沈闻安的回应。
沈闻安说,
不做失去分寸和边界的事情,是她的底线。
说这话的时候,谢均言没能看见女生的正脸,只能从背影窥见从肩头传来的渺小但执拗的倔强。
他的心脏闷闷地跳了两下。
他一直觉得沈闻安因为基金会的原因来到四中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尤其是在看到对方遭受了“不公平对待”之后,他就先入为主的认为,自己可以帮忙,或者,沈闻安需要自己的帮忙——
沈闻安需要谢均言帮她,帮她离开这个地方,帮她回到原先的生活。
但直到这一刻——直到谢均言将沈闻安字字句句的回应听到耳朵里,他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想法有多么的自以为是。
人在做涉及到他人的决定时,最为忌讳的,就是自以为是。
“沈闻安,昨天晚上和你说的那些话,是我在狂妄自大的判断之下的自以为是,和你道歉。”
谢均言语气平缓,眸色真诚:“沈闻安,对不起。”
“啪嗒——”
沈闻安听到了,自己大脑里某颗弦断裂的声音,从昨晚上开始压抑克制的情绪在此时翻涌上来。
所有的一切在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在沈闻安的全身跑了一个来回,最终落在了和刚开始一样的位置——
谢均言依旧是谢均言,是和别人不一样的谢均言。
是会和自己坦诚道歉,会意识到自己行事说话不妥的谢均言。
她有些慌乱地别开眼睛,逃离对方真切的瞳孔。
“不用啊,有什么好道歉的。”
“可能是我过于的...”
谢均言的声音顿了一下,
过于...关注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又觉得如果将这句话说出口实在有些无厘头,便轻笑了一声:“关注一些事情,又总想去解决一些事情,所以才会这样。”
“但是今天我突然发现,可能有些事情并不需要外人,当事人自己就能找到出路。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谢谢你告诉了我这个道理。”
说到最后,谢均言似乎很愉快的样子,嘴角轻快地抬了一下。
一直偷偷瞟他的沈闻安自然也看到了这个笑容,血管顺着皮肤纹理往上突突地抬了两下,脸颊有些发烫。
该说不说,单轮这张脸,谢均言是有资本一直收女孩子的情书和告白的。
“不,不客气。”
沈闻安其实没完全理解谢均言在谢谢自己什么,只是想赶快说两句话,试图用这种方式掩饰自己的心慌。
谢均言垂眸看着面前的女孩,只觉得神奇。
是只兔子没错,只不过上一秒是只马上就要咬人的兔子,下一秒就成了缩在角落的小白兔。
莫名地,有点,可爱?
头顶的广播沙沙地响了两下,紧接着是一段悦耳的下课铃。
很快,四面八方的楼栋里就传来比刚刚要强上数倍的说话声。
沈闻安和谢均言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
“回班?”
“..嗯。”
回到教室的时候,梁书予已经在位置上坐下,看见沈闻安和谢均言一齐回来,面色显然有些惊异。
“对不起书予,商店人有点多,我排了会儿队。”
沈闻安自觉不好意思,连忙上前将饮料递给梁书予,柔声道。
梁书予接过可乐,缓缓拧开,二氧化碳迅速地在瓶子里凝成气泡往上翻涌,伴随着从瓶口散出的气声,她懒懒地掀起眼皮:“你们两怎么一起回来的?”
“就...碰上了。”
虽然说的是实话,但沈闻安心里却突然虚了一下,连带着瞳孔也躲开了梁书予的视线。
如果说刚刚梁书予的脸上还能窥见一丝和气的话,现下就是真真切切的冷淡了:“碰上了?”
“晚上到我们家去吃饭。”
她正问着,后排的谢均言突然开口:“我妈刚给我发消息,说已经通知你爸妈了,看看手机。”
显然,这话是冲着梁书予说的。
梁书予顿了一下,眉间的“川”字没有散开,转头看了眼谢均言。
后者正翻开桌上的化学习题册,连头都没抬一下,一副对发生了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梁书予细细地将谢均言的表情读过,反手将可乐放在桌上,又从桌洞里掏出手机:“嗯,那我放学了和你一起走,不让司机来接我了。”
“随意。”
谢均言依旧没有抬头,甚至还抽空做了三道选择题。
沈闻安也趁梁书予和谢均言对话的空将抽屉里的作业掏出来摆在桌面上做了起来,等梁书予说完话,打量的视线从二人脸上转了两个来回,没再接着说话。
等察觉到梁书予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之后,沈闻安轻轻地松了口气,随之传到耳膜里的,是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突然有种奇怪的错觉,
刚刚谢均言的举动,似乎是在给自己,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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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家书予要是像言言一样省心就好了,就不需要我为她操这么多心。”
“书予这么热情大方,你还愁什么啊?”
两位母亲的谈话向来是以对对方孩子的褒扬开始,而两位父亲则是大谈最近的商业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