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落下一丈,步泽宁只觉身下一软,仿佛跌进了一团棉花里。
未来得及睁眼,便觉手腕被人一拉,站了起来,脚下若站了实地。
风雪看他这个样子,不禁摇头:“你的修为全部用来生胆子了?”
云岚嗔她一眼,转而安抚步泽宁:“小后生莫怕,我带你飞。”
步泽宁这才回过神,睁开眯缝着的双眼,惊魂未定,毕竟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泽宁必当,必当舍身相报。”
扑哧一声,云岚笑出声:“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对前辈而言,不值一提,但对泽宁来说,那可是大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之恩?”
步泽宁的手腕一直被云岚紧紧地抓在手里,他环顾四周,发现脚下踩着一团似有若无的雾气,淡的很,若不细看就像是仙人般凌空飞行。
云岚无奈:“风雪,你看他像不像书呆子?”
风雪点头:“像极了。”
步泽宁闻言正欲辩解,却发现风雪周身布满黑气,身后跟着一头齐胸高的雪狼,一腔辩解的话硬生生的被堵在里喉咙,他若惹了对方生气,会被活活打死的吧?
师父缠绵病榻多日,就等着玉灵灯救命,书呆子就书呆子吧,只是他有点担心:这一身恶魔架势当真会救他师父吗?能救得了他师父吗?
家主说玉灵灯是步家至宝,只是当年被这前辈借了去,如今是该归还的时候了。但就这两日听着两位前辈话里话外,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风雪伸手指向前方:“到了。”
雪狼倏地变回了狼崽大小,跳回风雪的怀里。
云岚看向脚下:“小后生,站稳了。”
猛然的下落,吓得步泽宁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云岚的手腕。
逍遥山门前早有步家子弟等候在此,皆为蓝衫长剑,恭敬肃立。
其中为首者对着步泽宁轻咳一声,躬身行礼:“晚辈步世元见过前辈,我们家主早已在丹灵峰为前辈备下了洗尘宴,还望前辈不要推辞。”
步泽宁垂手站到步世元身后,欲言又止。
风雪扫了一眼:“你们家主迎客不亲自迎吗?”
步世元笑笑道:“家主原本是要来的,但临了被事绊着了,还望前辈不要怪罪晚辈招待不周,不然少不了师父的一顿责骂。”
风雪抱着小雪狼,冷脸凝眉,一言不发。
云岚环顾四周道:“那就带路吧。”
步世元侧身抬手让路:“前辈请。”
走至丹灵峰底,步泽宁道:“尔等飞行术尚且不精,就不必上去了,各忙各的去吧。”
步泽宁不愿意,站在原地踟蹰不前。
步世元早已御剑,见他迟迟不愿离去,道:“师弟还有事?”
步泽宁神情变幻,一跺脚道:“泽宁学艺不精,还望师兄能带泽宁一程。”
“你要上丹灵峰?”步世元已然不悦,语气不如刚才和善,“你且回去找你师父,这边家主见过了师父,就让她去找你师父。”
风雪听他这样说,心中也很不悦,抓起步泽宁就飞向丹灵峰顶:“啰嗦。”
眼见此景,步世元的脸色很是难看,从他紧闭微颤的双唇不难看出,他在强忍。
云岚拍拍他的肩膀:“小后生,她这个人就这样,莫放在心上。”
言罢也飞上了丹灵峰。
步世元颔首:“晚辈不敢。”
丹灵峰顶,有一个亭子,可朝看日出,晚观繁星,是个绝佳的观景点。
洗尘宴便设在这里,此刻正好霞光万千。
然,步家家主并未在此。
步泽宁落地后,惊魂未定,只觉得喝了一肚子的风,忍不住扶着柱子干呕。
步世元道:“前辈在此稍等,世元去请家主过来。”
云岚颔首示意他自去无妨。
风雪站在崖边,迎风而立:“云岚,当初我和琳琅在这里看过了无数次月落日升,如今已经过去一千年了,可我还是没能将她复活。”
云岚走到风雪身旁,感受山风拂面:“不怕,我们有的是时间。”
一刻钟后,步家家主姗姗来迟,衣袂飘飘,步伐稳健。与上一任家主的长须白发不同,这一任家主看起来很是年轻,当是在壮年之时便小有所成,驻颜有术。
“让二位久等了,逍遥山诸事繁忙,一时撂不开,还望见谅。”
步泽宁见到家主连忙站好,躬身道:“步泽宁见过家主。”
风雪冷笑:“在山门处就巴巴的截了我们过来,却又让我们等着半天,家主好大的威风啊。”
云岚将之打量一番,秀眉微蹙:“家主真是贵人事忙,只不知特地截我们过来是有什么要事?”
步家家主抬手示意众人落座,又转而向步泽宁道:“这里皆是长辈,你且先回罢。”
步泽宁一张脸霎时憋的通红:“家主,我师父……”
步家家主脸上显出一丝不耐烦:“此次大老远的特地将前辈请来,就是为了你师父一事,本家主心中自有计较,你且先回去照顾你师父。”
所求再度被驳回,步泽宁不好再说些什么,下意识的便看向云岚,似是再说:千万不要忘了他的师父。
云岚看他可怜,便冲他点头,给他吃个定心丸:“你且去罢,稍后我们便去看你师父。”
步泽宁这才满腹惆怅的去了。
不家家主给二人斟酒:“晚辈步恒青,乃是上任家主的第八子,家父与前辈应是旧识。”
最后一句话,他举着酒杯敬风雪。
风雪抱着小狼只是微微颔首:“你既知我与你父亲是旧识,就也该知我们不是朋友,自然与你也不会是朋友,我来此是为了月华,你有事便直说。”
云岚举杯示意:“家主莫怪,风雪性子直。”
步恒青也不生气,将酒一饮而尽:“家父一生所行不过为天下苍生,这其中许是走了弯路,但不管怎么说也是将前辈从那肮脏的泥淖里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