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琥妈来电话,明显是压着情绪,听小琥例行公事般报告一下最近生活情况,就又开始询问:“旭旭还你钱没有?”“还没有。”小琥妈暴怒:“这都多少天了,那点钱你还没要回来?我告诉你王小琥,你要是要不回来钱,以后我再也不让你爸给你打钱了,家你也别回了。你爸背井离乡一个人苦哈哈的在外头开大车,攒那点儿钱容易吗?给你的钱那都是他血汗钱,就这么让你给败或(方言,指挥霍)没了,一家人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的,你姐连研究生都没考,还不都是为了供你上学,你说你对得起谁?得了,你个没心没肺的玩意儿,我都多余和你说,你自己好好寻思寻思吧。”说罢又啪一声挂断电话。小琥坐在椅子上,一脸茫然,内心又怕又难过内疚,觉得自己真是个家庭的蛀虫,害得心爱的姐姐不能进一步深造,逼得自己亲爱的爸爸在盘山道上拿命换钱,自己竟然还敢这么穷大方的借出去那么多钱。问题是自己现在要不回来这笔钱啊,旭旭天天躲着她,好不容易逮到一次,还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嘴脸。甚至指着自己的床铺柜子耍无赖:“你也知道,我东西都在这里了,你看有什么喜欢的就拿去抵抵钱吧。反正我求爷爷告奶奶也弄不到钱了。”小琥终于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借钱的是孙子,欠钱的是大爷。和你借钱时这儿好那儿好,让她还钱时就翻脸不认人,人心之恶,深不可测。
小琥一个人在那里为金钱的损失、友情的背叛、家人的不理解暗自神伤,全然忘了还有刘海海这个人。被遗忘的刘海海在凳子另一边,虽然事先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小琥妈的大嗓门和小琥沮丧的表情让刘海海倒是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刘海海现在对小琥的情绪有点复杂。虽然也没谈过恋爱,但刘海海可不是王小琥这种傻白甜,如果不是因为聊得高兴,又见过一次面,对小琥有了一些好感,甚至想进一步发展发展,最怕麻烦又懒惰的他才不会起大早刮半天胡子又拿出自己最漂亮的一套行头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去植物园呢。植物园溜达了一次,他发现自己之前可能判断有误,之前看到小琥不太合群,还能听懂他说话,他以为小琥和他一样是因为比较优秀自我讨厌人多才会离群索居。只是接触下来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小琥不合群是真,但更多的是被动而非主动,本质上就是个爱热闹爱吃东西脾气好的单纯小女生,嗯,是个头有点大腰特别细发型像绫波丽的小女生。看着坐在那里一脸苦恼的大脑袋小琥,想起在假山扶她下来时冰凉凉的触感,虽说不知道发生了啥,但根据打电话时的只言片语也猜的差不多。要说心疼吧,说实话还真没到那程度,但你说要就这么不管了吧,还有点不忍心,毕竟谁没在自己不设防时被人伤害过呢?谁没犯过傻呢?人傻就活该被这么伤害欺负吗?
刘海海本质上是个心地善良乐观赤诚的人,然而成长路上总是因为这些遭遇一些奇奇怪怪让人匪夷所思的伤害,日久天长,再炽热的内心也被迫披上了冰冷的铠甲,可以说现在的刘海海除了面善,并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儿。然而,人性有善恶,剖开现象看本质,有些人是看着善良内心腌臜,有的人是看着坚硬内心柔软,可以说小琥成长路上遇到的人既有前者又有后者,好消息是还能遇到后者,比如尹丽,坏消息是遇到前者的概率和数量要远多于后者,比如旭旭,老姨等等等。也许还有大部分人都是没有那么绝对的善恶之分,而是二者兼有,看到不同的人事就会有不同的应对,然而这类人遇到小琥时虽然偶尔会不忍,但和自己利益相关时还是会优先选择放弃小琥,比如寝室里开开、木木、单心等。所以小琥从小到大感受到的善意可以说是寥寥无几,好在内有父母姐姐,上大学后尹丽也算真心对她,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吧。这趟植物园之旅,刘海海本意只是想在两人关系上试探性的向前迈迈看看,没想到竟然中间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更没想到看到小琥脆弱无助的一面,自己竟会被激发出强烈的保护欲和同情。虽然事情没按预期走,不过刘海海不在乎,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也相信自己有能力随时调整方向。于是刘海海走到小琥旁边,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小琥:“别哭了,又不是多大的事。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麻辣烫吗?走吧,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