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只好带着马鹏往乡下躲，那是他们发迹前的老家，还是马鹏爷爷留下来的。老房子虽然破了点，好歹能遮风挡雨。
马鹏的老家是在锦城海边，回到老家后他跟着几个老辈人出海打了几天鱼，心里有了点打算。马鹏妈妈自己攒了一点儿私房钱，给马鹏买了一条渔船，马鹏决定开始捕鱼为生。
褚十良当然知道这一切，凤十一提醒他：“师叔，还不到收尾的时候吗？”
褚十良想了想：“到时候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凤十一说。
“我自己去。”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有人觉得仇人见面会分外眼红，杀到这里，褚十良反而平静了。
马鹏的渔船随着夕阳落下海平面缓缓地出发了。褚十良站在岸边看着渐行渐远的渔船，也游进了大海之中。
渔船行驶了半个小时，已经远离海岸，到了深水区域，褚十良也终于浮出海面手把住船帮飞身而上。在另一边撒网的马鹏还没注意到有人上了船，一心布网。
褚十良走进船舱，里面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摆着未开封的方便面，花生米，一瓶白酒。褚十良静静地坐在里面等着。
马鹏在外面忙了两个多小时才撒好了网，今夜他打算住在船上，明早收网，把打来的海货在岸边卖给那些海鲜市场进货的人。
他伸了伸懒腰，吹着微凉的海风，要入秋了。
马鹏在走进船舱的那一刻，看见褚十良先是大惊，马上又平静了。
他还是走了进来，在桌子对面坐下，说了句：“我就知道你没死。”
褚十良问：“你怎么知道的？”
“之后我们暗中去看过，发现你不见了，等了几天也没有什么无名尸体的出现。李延庆认为你被野兽拖进深山吃掉了，齐远航说你也可能没死。当时我们都觉得你活着的可能性不大，可毕竟什么也没看见，心里还是存了疑惑。”
褚十良讥讽地说：“这是我认识你后，你说的最像样的人话了。”
马鹏沉默了一会儿，点燃了一支烟，缓缓抽起来，他在弹烟灰的时候说：“之前的那些是你的手笔？”
“是，怎么了，不服气？”
“服气，我是畜生。”马鹏骂自己的口气毫无感情，能听得出心如死灰的味道。
褚十良问：“你哪来的觉悟？”
“你给的。不过我想着觉悟也没什么大用了，这辈子临死前能觉悟也不错。大起大落，就像梦一样。”
褚十良哼了一声：“还真是那句话，只有打击毁灭能改变一个人的本性啊。”
“是，所以我特别理解你的恨意。”马鹏说。
“那你应该知道今夜你是活不成了吧？”
“是的。其实我想活着，如果你不出现的话。你出现了，我知道我该赎罪。”马鹏似乎准备好了一切，“不过，我死前还有一些话想说。”
“你说吧。”褚十良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来。
“毕业后，我们那几个聚过，没有李延庆。齐远航莫名做了道士，他认为你一定没死，并说会回来报复我们，当时我们并不相信。那次之后，我们就各奔东西，没什么联络，只是在朋友圈偶尔会看见彼此的状态。”
马鹏说到这里又点燃了一根烟，继续说：“随着时间渐远，大家都快忘了这件事，一直到前阶段李延庆的横死，这个新闻太大了，也太诡异了。李延庆这个人的人品大家都知道，怎么会觉悟到写材料检举自己呢，大半夜的还喝酒跑到偏僻处被野兽吃了，你说这事儿别人觉得怪异，我们会怎么觉得？”
褚十良摇摇头。
马鹏继续说：“齐远航又联系了我，提醒我一些注意事项。魏明的死让我彻底相信你回来了，我和齐远航联系过，他说见到你把这个撒到你身上。”
马鹏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放在桌子上。
褚十良问：“这是什么？”
马鹏：“我也不清楚。我平时一直带着，原本家里败落后想扔掉，我们逃到渔村后在我一件衣服口袋里又发现了它。我想可能这都是命吧，想着有一天见到你给你。”
褚十良看着那个发黄的油纸包，对马鹏说：“你不搏一次，万一能灭了我，你就可以继续活着了。”
马鹏听了这话定定地看着褚十良好久，然后突然说：“褚十良，对不起！”
“别道歉，没意义。”
“我没指望你接受我的道歉，我只是想说这句话。我也没打算活，这是我的报应。你小心一点齐远航，他不是普通的道士，手段还是蛮多的。”
马鹏低头想了一会儿，又说：“哦，我记得他说过一句话，说你是靠着仇恨撑到现在的，没有了仇恨，你也完了。我不太懂他的意思，没有追问。”
褚十良：“嗯，我知道了。还有呢？”
马鹏歪头又想了一会儿：“没有了。褚十良，动手吧。”
褚十良转头看着马鹏：“我不想亲自动手。”
“好了，我自己死。”马鹏说，“在死之前，我能知道你到底怎么活过来的吗？”
褚十良想了想，忽然在马鹏面前变了样子。和魏明的反应一样，马鹏满脸震惊，甚至到了浑身颤栗的程度。
“我是畜生，我罪该万死。”马鹏抖动着嘴唇说，“褚十良，我死之后你也可以继续报复我的魂灵。”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马鹏冲出船舱，接着一声“扑通”的声音传到褚十良耳中，褚十良内心平静。
没有恨意，没有原谅，但是，也不知怎地，他在这一刻对马鹏有了一种释怀。
这是在李延庆和魏明身上完全没有的。
褚十良拿起那个油纸包，打开看了看，闻了闻，是化尸粉，齐远航真够毒的。就在他思索着马鹏刚刚说的那些话时，船舱外有人推门进来。
“师叔，走了。”
是凤十一。
褚十良纳闷儿地问：“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你不让我来，但我好奇就悄悄跟来了。那家伙跳海我看见了，他也没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