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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冷家沟(1 / 1)

1968年的冬天。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冷家沟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冷家沟四面环山,被大山环抱,离乡里大约有二十来里路,全是狭窄的山路,地势如同狭长又宽广的河沟,这里的人又大多姓冷,很少有异姓,故名冷家沟。

鸡始乳、鸷鸟厉疾、水泽腹坚,知青们到冷家沟刚满一个月,是在这里过的第一个冬天。

老人们说这个冬天是近百年来最寒冷的。

1月20日,农历12月初一,大寒,漫天的雪花飘了整整一夜,到处白茫茫的一片,让整个冷家沟都笼罩在白色的世界里,冰天雪地,什么也看不到。

知青骨干林建国失踪了,最先发现他不见的是睡在他旁边的李富强,他被冻醒后就没有见到林建国了,知青们寻遍整个知青点也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听到有人来报,生产队长冷大发可急坏了。

他匆匆忙忙披了件军大衣从床上滚下来,顾不得穿上袜子,一双解放鞋反趿着,头顶着几根干稻草。

冷家院里已经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你一言我一语,根本看不清谁是谁。

“我看是吃不了劳动的苦,当逃兵了”!

“城里来的瓷娃娃,懂个球子农活,我看是逃回城里问娘找奶喝了”!

哈哈哈哈哈

“冷家沟四面环山,晚上还有野狼出没,该不会是起夜的时候被狼叼走了吧”?

“还真不一定,前几天广播里不就播了嘛,上海一知青晚上上厕所后就没再回去了,骨头渣子都没找到一个呢”!

人群中议论纷纷,冷大发心里直咯噔,他赶紧以声辨人:二狗,二狗来了吗?

“我在呢”!人群里有人回应

“你赶紧…赶紧去广播站,号召全体知青和村里的年轻力壮的劳力们,哪怕是翻遍整个冷家沟,也要把这个林建国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务必要寻到些蛛丝马迹”!

冷大发心想:可不能在他的地盘无缘无故地消失了,这是一条鲜活的人命,组织把他们交到我手里,平白无故地消失了没办法向上头交代;再者,如若真是逃跑回城的话,那我这个大队长也算是当到头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思考再三后决定还是去乡里报告一声。

没过一会儿,广播站里一男高音响起:冷家沟的老少爷们,现在播报紧急通知…

声音是乡村播报员的标准,在村头电线杆上的大喇叭里迎雪飘扬,迅速消失在夜色迷雾中。

一群人分头寻起了林建国,因为天还暗沉沉的,东方也还没有泛起鱼肚白,所有人不得不举起火把,这微暗的黄光在雪色迷雾中闪烁着,但在荷花的眼中竟有些刺眼。

冷荷花是冷大发的独生女,年方二八,个头不高,长得特别精神,唇红齿白的,两眼顾盼生辉,还没到出阁的年纪,却有不少人前来说媒。冷大发的娘生了他兄弟姊妹七个,大多在很小的时候夭折,只留下他和一个姐姐,但他的姐姐在战争的时候,与一个国民党的士兵私逃,现在不知所在何地,是死是活,村里人都不敢在他们家前面提这个事情。

荷花对这个姑姑很陌生,对于她与别人私奔的事情更是知之甚少,姑姑的故事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冷大发有一句没一句地当成故事说与她听。

荷花的娘死得早,在她刚满两岁的那个冬天染上了风寒,但就是这普通的风寒却被山里郎中用猛了药,送到乡里卫生所时早已没了生气。从此冷大发又当爹又当妈地把她拉扯大,还送她到乡里的学校上了好几年学。

用冷大发的话讲,就是:识得几个字也好,不要像我一样做个睁眼瞎子。

林建国刚来冷家沟那会儿,拿着县委批下的字条到冷大发家报到,当时就看见荷花坐在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本《红楼梦》,红色的碎花袄,两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脸红彤彤的像苹果,荷花用乌黑的大眼睛快速扫了扫林建国,又一头扎进书海里。

林建国比荷花年长两岁,高中一毕业就积极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这是一项光荣的任务,劳动人民最光荣!去最穷的地方劳动,那是光荣中的光荣,所以,他不顾家人反对,在工作人员对几个地方进行详细描述后,自告奋勇地报名到冷家沟,这个离家八百多公里的穷乡僻壤。

当然,他也没得选择,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浩浩荡荡的队伍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呼喊声此起彼伏,远远看去,就像一条条火蛇。

天大亮的时候,队伍陆续回来了。

知青们顶着满头白发,一个个垂头丧气,屋子里弥漫着从他们嘴巴里、鼻子里呼出的白色热气,沉寂得有些可怕。

整个空间笼罩着死亡的气息。

村民们说:看来是凶多吉少了,骨头渣子都没寻到。

荷花忽然想起了什么,拼命地往外跑去。有几个本村的男青年,二话没说也跟着她后面跑出去了。

村头岔路口上山五十米的地方,有一个陷阱,那是冷大发和村民们为了防野狼时挖下的。荷花和同村的伙伴杏花小时候捉迷藏的时候下去过,那坑离地面四五米高,害得家里人一顿好找。后来那坑被填了一半高,铺上些干稻草,大队临时囤放些红薯,玉米,村里人都知道有这一个地儿,都会绕道而行。

荷花连忙扑过去,用手奋力刨开上面厚厚的积雪,边大喊着:快来帮忙!

几个男青年连忙上去帮忙,有人准备用铁锹铲开覆盖的积雪,但被荷花制止了,于是大家都开始疯狂地用手刨雪。

不知过了多久,荷花的双手已冻得通红,早已失去知觉。

一只军绿色的解放鞋映入大家的眼帘,大伙加快刨雪的速度,随着人群里一声尖叫,一具早已僵硬的尸体被刨了出来,那张惨白的国字脸,浓浓的眉毛,嘴巴紧闭,没有一丝血气。

那不就是林建国嘛!

有人呼救,有人哭喊,大家一脚深一脚浅手忙脚乱地把林建国往知青点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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