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夫妻俩决定要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黑白电视后,落梅的身子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有着过床了。
她把嘉木送去冷家沟交给荷花后,每天吃完晚饭就去山里砍伐木材。
这在当时是不被政府允许的,被抓到后,不仅要罚款,还要拘留的。
俗话说剑走偏锋,想要赚钱就必须在刀剑边行走,柳辰浩说:只要自己小心点,不贪多就不会有事。村里很多人都这样做,把偷砍下来的木头,偷偷驼到湖北黄冈去卖,柳村到湖北黄冈有100来公里,其中40公里是需要经过别的村子,公安部门与林管所的工作人员会不定期在这些村子设伏。
刘辰浩与落梅每天晚上都要来回跑200多公里,这一个多星期以来都没有出过岔子。
这天晚上11:30左右,落梅夫妻与同村的豪哥几个一起,驼着木材经过刘家山头,忽然看见前面有手电在闪,有声音问:“干什么的”?
落梅仿佛听见有女人的求饶声:“求求你们饶了我们吧,这是我们第一次,家里有病重的老人和小孩,这是救命的钱”。
一伙人心里想到:不好,有抓偷树的人。
大家躲在小土坡旁一动也不敢动,一小时两小时过去了,大家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生怕被发现了。
落梅对辰浩说:“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得下去与他们交涉”。
大家觉得派两个女的为代表要好说一点,于是就让落梅与豪哥的妻子娇娇嫂子为代表去与林管所的人前去交涉。
前去之前,落梅与娇娇彩排了一番,大概是丈夫赌博输了钱,老人和孩子在家嗷嗷待哺,两个人实在没办法才去砍木头卖,说白了就是在公安和林管所的工作人员面前唱苦情戏,获得同情。
刚开始都还好好的,谁知娇娇一看到穿制服的公安同志拦下她们,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冷落梅看到这种情形,心生一计,流着眼泪说道:“公安同志,真是对不起,这么晚还劳烦您们在这守着,但凡我们能够懂点事,您们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落梅摸了一把眼泪,就说道:“这是我家嫂嫂,是先天聋哑人,家里有两个刚满月的娃娃,公公婆婆卧病在床,实在没办法,我们只好做着这些不讨人喜的事情,我家男人又是个没心肝的,见异思迁,从来都不管我和孩子的死活”。
落梅瞟了一眼眼前公安人员的表情,在昏暗的手电下,落梅明觉对方有动容之色,于是又添了一把火,哭声说道:“有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您说让我怎么办呢?我从小便没了父亲,与母亲和弟弟相依为命,本想靠着丈夫享几年清福,那感想是这样的命数,我和嫂嫂两个弱女子,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想在这大半夜地跑数百里地,做这辛苦的事情呢,唉,只怪自己命苦”。
工作人员见落梅哭得动容,不眠想起自己家的姐妹来,对着身边的同伴说:“我看就算了吧,她们也不容易”。
同伴也点了点头,落梅抹干眼泪,嘴里连连说道:“您们真是好人,活该您们升官发财的,谢谢了,今晚我们两个头一次扛树去湖北,找了我大伯和娘家弟弟帮忙,您们好人做到底,一并放行了吧”?
那人瞪了一眼落梅,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大手一挥,算是放行了。
落梅赶紧招呼土坡后面的豪哥和柳辰浩,一行人心有余悸地经过两名公安身边,豪哥客气地给他俩散了烟,嘴里连连道谢。
走了一段路后,娇娇大声地喘着气,落梅连忙抱歉地说道:“豪哥,嫂子,真对不住呀,我也是一时情急才口不遮掩地说起了胡话,你们别往心里去”。
娇娇说:“这有什么的,得亏是落梅机灵,不然我们这树就得充公了”。
豪哥也说道:“是呀,真的是多亏了落梅了,平时没发现落梅的嘴巴这么巧呀,说起来一道道的,如果不是跟你一个村的,我都以为是真的了”。
“你别说,我看刚才那两个年轻人,都想自己帮落梅扛树了”。娇娇大声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平时在家就像个母老虎,一看到个陌生人,屁都不敢放一个”,豪哥打趣地对娇娇说。
娇娇没好气地说道:“你有本事怎么自己上啊?让女人出头,也是有脸说”。
落梅看氛围不对:“哎呀我说两个人,怎么回事嘛,那样的情形还想再来一次?我到现在腿都是软的,能够化险为夷都是大家配合的当,是大家的功劳”。
柳辰浩迟迟没有开口,落梅问了一声:“辰浩,你怎么了?累着了么?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柳辰浩没有开口,大步往前迈去。
娇娇说:“是不是你说你家男人没心肝,不养你和孩子,他生气了”?
落梅这才想起自己在情急之下胡乱说的话,追上丈夫,笑着安慰道:“我刚说的话你还当真了呢?我不是没办法,胡乱骗人的嘛?他们不知道你我是谁,再说了,我心里知道我男人对我好不就行了”?
落梅斜眼看了一眼丈夫,见他眉头没皱那么紧,轻声说道:“我还说你是我娘家弟弟呢,把你美得,别人不也认同了你比我年轻了,你可比我年长三岁呢”。
这话一出口,柳辰浩噗呲一声笑出了声。他无奈地看了一眼妻子,对这同伴说:“刚才耽误了一些时间,我们不敢再找地方歇息了,不然明早赶不回去了”。
大家表示赞同,柳辰浩接过落梅肩头的树,放在自己肩上,让她跟在自己后头走。
落梅顿时觉得一阵轻松,但看到丈夫肩头那五六根木头,心里又不舒服了,她知道那木头是湿的,得有多重,又从柳辰浩肩上接过两根,柳辰浩拗不过他,最后只让她背了一根。
此时月亮偷偷爬了出来,清冷的月光洒在宽广的大地上,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他们越走越远,背起他们的责任和义务,朝着希望走去,夜是那么美,那么静。
落梅心里想着:原来只要有你在身边,便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