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平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目光陡然回转，看着楼上的自家姐姐。慵懒惬意地靠在扶手上，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一般，酒杯对着他比了比。
她那笑，就像是刚从阴曹地府出来的诡娇娘，惊悚，阴森。
温平只觉得后脖颈子发凉，也不再继续浪了，赶紧上楼去。
那笑容诡异难猜的不止有钟嘉一，还有唐玚。
“不会吧，姐。我就下去跳了一会儿，你和唐玚大哥不至于把我大卸八块卖了吧？”
唐玚给他倒了杯酒，钟嘉一还是刚才那姿势，只不过换了个方向。
眼下背对着下面舞池里尽情放纵的男男女女，眼睛不屑地看着温平。
“卖了更好，温家的家产都是我的。你的那份，休想带走。”
温平扑地一声坐到她身边，“要是这样，我到阴曹地府去告你的状。告诉奶奶，告诉姑姑，你是如何欺负我的。”
钟嘉一一把推开他，“她们是良善之人，在天堂。你是单身狗，要入地狱的。所以，你跟她们，跟我们，不会在阴曹地府相见。”
钟嘉一的我们，是指她和唐玚。
这句话一出，唐玚不免有些得意，轻轻咳嗽一声，理了理袖口。
温平听这话，好像是有别的意思。反思一会儿，恍然大悟。
“姐，你休想，初五我就北上找同学创业去，未来一年，你找不到我。”
钟嘉一在他面前打着响指，“弟弟啊，你错了。舅舅让你初五，去公司上班。年前就定下了，你的职务办公室都准备好了。至于为什么没告诉你，你自己猜呀。”
温平顿觉五感尽失，又觉得人心不古，世道凉薄。
“钟嘉一，这些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没让他再继续矫情，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塞到他手里。
“别装了，哪还能真的忘了你。拿着这卡到这来，所有的场子，你姐给你罩着。”
温平喜闻乐见，欣然收下。
“姐，是聂小叔罩着吧。我那天无意听到的，年前外公让他来家里吃饭，他说不在湖城，去北城了。外公接着电话脸色就变了，不用想，肯定是你的事。”
钟嘉一也没放在心上，“知道知道呗，也没指望小叔能真的帮我瞒着。”
孟家小叔，孟北邺，哎，好人总是艰难呀。
孟北邺遇见温阳，自此这一生，就被这么耽误下来。
“姐，你说姑姑怎么就能成为孟家小叔的白月光呢？那谁是，那是孟家最小的儿子，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怎么就会对小姑沉迷到那种程度呢。”
钟嘉一也不知道，年少时爱而不得的人，都会成为一生的执念。
“我哪儿知道，当年的事，大人们一句也没提过。我第一次见到孟小叔，只知道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其他的我什么也没问，问了也不会有人告诉你的。”
钟嘉一问过一次，温阳只是笑着抚着她的头发，那午后的阳光正巧打下来，有些刺眼。
她看着自己的妈妈笑的那般恬静，又觉得没必要问。
“妈妈，有孟叔叔的话，是不是就没有嘉嘉了。”
温阳被钟嘉一的话逗笑了，“傻孩子，妈妈心里，永远都有你。”
“平平，你也不小了，不能一直这么吊儿郎当的。要赶紧找个姑娘结婚，然后给咱温家生个大胖小子。”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温平觉得自己今天来这里就是坑。
“你们走吗？不走的话我先撤了。”
眼看他就要撤，钟嘉一一把抓过他的衣服。
“别跑啊，我不说还不行吗？你看看下面这些姑娘，有没有看顺眼的。我让小武去查下客户资料，这不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么？”
唐玚在一旁听得耳朵直抽抽，这个词是用在这里的吗？近水楼台先得月？
那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是不是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了？
“你们姐弟俩，还真是，够奇葩呀。”
俩人趴在围栏上，看着下面的女孩。
“你看那个，怎么样？”
“不行，一看就是踏实过日子的。”
“那边那个呢，白裙子，黑长直，一看就是踏实的。”
“也不行，看着太老实，这样的相处起来太累，得哄。”
姐弟俩看女孩儿看的兴致勃勃，一旁的唐玚都插不上话，只能自己喝闷酒。
“那个，那个，就角落那个。”
“哪，哪，哪啊。”
“就那个角落那个，自己在那喝酒那个，黑色高领毛衣。”
小武得空上来，“快尝尝，店里新研制的酒。”
“快快快，我尝尝，看起来真好看。”
“度数不高，也没那么烈，针对的群体也是刚入社会的女孩。”
钟嘉一喝了些，咂咂嘴，水蜜桃和草莓的味道淡淡地，好像还带着些雪碧的味道。
对于她这样的人，这味道实在寡淡。
也就是哄骗小女孩，她们这些人喝着实在不怎么样。
小武跟他们坐在一起聊天，“小武，你角落里那个女孩儿，认识不？”
“认识，经常来，不怎么爱说话，谁也不搭理，就一个人坐在那，每周来一天。”
看起来性格确实有些古怪，看了她这么久，也没见她身旁的人说一句话。
她的身旁不缺搭讪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场合，那些醉意熏熏的人，各个不怀好意。
钟嘉一仿佛看到当年在邻市初遇秦大哥的自己。
“你们先坐着，我去去就回。”
三个人眼看着钟嘉一在吧台要了两杯小武刚才让试喝的新品，大摇大摆地走到那个女孩身边。
也不知道开头几句说了什么，温平在楼上突然看着那个女孩朝着自己的方向打招呼。
钟嘉一送的酒，她喝了也尝了。
似乎，两个人还很投缘，聊得不错。
钟嘉一的手机放在二楼小小的茶几上，屏幕闪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