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晟抬头看着宫灯愣神。
曾经嬉笑玩闹的日子就这么远远被抛在了身后。
他与沈唯,还是有着一些共同爱好的。从小他也喜欢绘画,可......谁让他是太子,是皇宫之中年纪最大的嫡长子呢?
作为一个太子,这些东西虽有涉猎却未能深究。老师们想要让他走的,是一条经学致用的路,而不是只会舞文弄墨,纸上谈兵。
他自然不能什么都任凭着自己的喜好来。
朱晟敛了敛神色,轻笑了一声。
“看在你能给我钱的份上,本宫便留你下来。”
沈唯看着太子,突然想今晚应该要住在哪里,住宿问题该怎么解决?
还没等沈唯开口问,朱晟便又开口:“你之前在宫中读书时的住处空缺无人,你与那个小丫鬟可以到那去住。至于被褥枕席之类日常用的东西,本宫会吩咐总管给你们安排。”
沈唯与银竹齐声道:“谢太子殿下。”
“张终臣。”
朱晟开口吩咐。
“奴才在。”
沈唯没有低头而是直视前方,她斜着看了一眼太子身侧的张公公,只见那张公公低着头走到朱晟面前,安静地等着朱晟的吩咐。
这张公公站在一旁,从始至终头都没有抬起来过。他看上去年岁有些大了,后背有些驼,想必是常年累月的躬身低头导致的。
“你带这两位姑娘到抬雨阁去吧。”
“是。”
一道声音阴柔悠长,沈唯再看张公公时,他已经转身过来,满目的慈祥与亲切。
“随咱家走吧。”
银竹留意着沈唯的帷帽,将她掀起的帽帘重新盖了下来,而后两人才从寝殿的门走了出去。
张终臣带着沈唯和银竹往宫女们的住处走。
脚下是一条十分宽敞的道路,两侧则是高耸的朱红色宫墙,上覆黑瓦。抬眼望去,那黑瓦的尽头露出一处殿宇翘起的檐角。
沈唯边走着边漫无目的地抬头看,可再怎么看,看到的只有头顶上的天空与阳光映照着的琉璃砖瓦。
她收回目光,看着张终臣走在前头也不回,话也不说,便一路乖乖地跟在后面。
这条宽敞的道快要走到尽头时,迎面行来一辆轿撵。
轿辇由一行宫人抬着缓缓向前,旁边跟着几个宫女,而轿上的女子华衣加身,仪容端庄,近一看面若芙蓉却带着一丝威严之色。
见张终臣低下头往墙边退去,银竹与沈唯也跟着低头走到边上避让。
张终臣余光扫向沈唯,舒了一口气。
可他没想到沈唯竟是一副偏偏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她低着头眼神也随着轿辇跟了过去。
她琢磨着,这轿上的女子到底是皇后,还是后宫之中的妃嫔?像皇帝这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究竟会选多好看的女人伴在自己枕侧?
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就被一旁的银竹扯了回来。
隔着帷帽纱帘,一只手伸向前拍她的胳膊低声提醒她:“姑娘,别转头。”
沈唯顿时回过神来,收回目光,低下头去。
待轿撵走远了,沈唯好奇问:“张公公,刚才乘着轿撵过去的是谁呀?”
张终臣依旧缓步向前走,未转过头。
“方才路过的乃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应该就是太子的生母了。
皇帝登基时,已经到了而立之年。早年先帝膝下无子,后因病驾崩,在剩下最后一口气时,写下手谕将皇位传给了自己的亲弟弟,也就是如今的皇帝。
当皇帝还只是个王爷时,只与如今的皇后诞下一子,而朱晟就是皇后诞下的第一个皇子,他还有一个亲弟弟,可到今年也不过才十二岁。
皇帝刚继位时,与皇后恩爱依旧,并未临幸其他妃嫔,故而第二个皇子也是皇后所出。
但......随着年华老去,皇后曾经貌美容颜不再依旧。
而皇帝的身边,是满园春色,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渐渐地,皇后被冷落,被忽略,久而久之地也习惯了皇帝在嫔妃们的寝殿中进进出出。
之后宫中人人都称赞皇后的贤良美德,雍容大度。
张终臣带领着二人穿过雨花石路,便来到抬雨阁。
“沈姑娘,咱家先告辞了,等会儿我吩咐宫女把给您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张终臣行礼告辞。
住在抬雨阁的这几日,沈唯和银竹几乎都在屋内没有出门多走动,除了平日里用膳要出门去与宫女们一同吃,便无事可做。
一日一小宫女忍不住开口问:“姑娘......啧,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呀。”
她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沈唯和银竹二人,众人的目光也被吸引过来。
沈唯沉默了一瞬,说道:“我是宫里新来的画师。”
只见那宫女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弯起嘴角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冷哼了一声。
沈唯只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
“画师?什么时候皇宫里头还有让女子当画师的,姑娘是在开玩笑吧!不过......看你这模样和打扮,到不像是宫女。你混到我们之中,带着什么目的?”
呵,什么目的,她能有什么目的,她过来只是为了吃饭而已。
“问你话呀。”
沈唯倒也不是什么自来熟的性格,不想别人问什么她就得回答什么,之前敷衍着回答了一两句已是不想再理会,如今这宫女要想没事惹事,沈唯便起身想走。
“站住!”
还没走几步,那宫女竟走上前来,一甩手便将沈唯手中的碗筷打翻。
碗中还剩着几口饭没吃,随着碗迅速地落地,一旁的宫女们纷纷闪电般地避让。
顿时间,连汤带饭飞溅而起,弄脏了沈唯的衣裙。
她弯下腰抖了抖裙摆,抬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眼神冷冷地,带着一丝讥诮。
宫女看着她,嘴角勾起。
沈唯随即起身,随手拿起一碗菜粥迅速朝那宫女身上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