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池妩睡的并不好,总是断断续续的做些噩梦,一会儿是沈淮谋反,率大军攻进皇城,厉声质问她,为何当年沈家落难,池家却袖手旁观;一会儿又看到赵攸手持利刃,锋利的刀刃上沾满了鲜血,赵西瑾就这样静静的躺在血泊当中;一会儿又看到了大牢里的杨玉田,晋王站在杨玉田身后,用绳子勒着杨玉田的脖颈,表情狰狞……
池妩努力的想发出声音,可是她张了张口,却是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她想救人,但腿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步都移动不了。
“喀”的一声闷响。
池妩猛地向前看去,杨玉田昂着头,大张着嘴巴,眼球暴凸,双手无力垂在身侧,整个躯体僵硬的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她缓慢抬起头,赵攸的半张脸隐在了黑暗当中,只能看见他嘴角得逞的向上翘起。
就在这时,池妩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怔怔的盯着头顶的承尘,如此冷的天气,她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然而,还没等池妩缓过来,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进。”
染冬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夫、夫人,出事了,杨玉田……杨玉田他在牢房服毒自尽了!”
“什么?!”池妩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池妩边收拾边往外走,一出门,北泽就在门口等着。
池妩诧异的看着北泽,他怎么会在这儿?
染冬解释道:“是世子派他过来的,这件事,就是世子让北泽侍卫告诉夫人您的。”
赵西瑾,他怎么会……
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池妩对北泽道:“还麻烦你帮我备一匹快马,我现在就要去刑部大牢。”
北泽道:“方才属下回来时,便已经将马备好了。夫人赶快过去吧,若是再晚一些,怕是就赶不上了。”
池妩点头,很快出了府门,骑着马就往刑部大牢赶。
赵西瑾一直在牢房里等着,他看见池妩赶来,没有说话,而是将牢房门让了出来,池妩直接跑了进去。
杨玉田背靠着冷硬的墙壁,鲜血从嘴巴和鼻腔流出,他的鼻腔中不时发出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息声,垂在身侧的双手也因痛苦而紧紧的攥在了一起。
“是晋王是不是?”池妩蹲在地上,呼吸急促道:“是不是他?!毒药是不是他给你的?!”
“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到底做了什么?你非要杀他不可?!”
“阿妩。”赵西瑾轻蹙眉心,提醒道:“他有其他话想同你说。”
池妩深吸口气,平缓了一下情绪,道:“好,你说,我听着。”
“求……求夫人……护我家人周全……求夫人……”
他边说,边有血从他嘴里涌出。
“她、她们一辈子……一辈子没做过一件恶事……不该、不该被我连、连累,夫人你、你是个好人,你、你救救她们……求你救救她们……求、求你……”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会护你的家人周全,但是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晋王他到底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
“谢、谢谢……”
杨玉田艰难的说完这句话,放心的闭上了双眼。
“杨玉田!杨玉田你醒醒!你快醒醒!”
池妩激动的晃动着杨玉田的胳膊,但是他却怎么都不肯醒来。
“他已经死了。”赵西瑾在身后轻声道。
池妩咬牙,她当然知道他已经死了,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或许就能问出来了!
深吸口气,池妩从地上站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池妩道:“你都看见了吧,不是我诬陷赵攸,这事,绝对跟他脱不了干系。”
赵西瑾没有说话。
池妩不想再说那么多,她只是觉得有些失望。
过了一会儿,池妩转身,离开了刑部大牢。
池妩从刑部大牢出来后,骑着马,在街上随便晃荡。
马上就快要过年了,街上来来往往都是置办年货的百姓,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大部分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高兴的笑容。
在这样高兴的日子,池妩的心情,却显得格外沉重。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她的感觉告诉她,杨玉田并非大奸大恶之辈,他做这些事情,肯定是原因的。
但是现在,杨玉田死了,没人告诉她,到底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罢了。
既然她答应杨玉田,要护杨玉田的家人周全,那她就不会食言。
突地,池妩脑海中闪过一个十分可怕的念头。
既然晋王能够威胁杨玉田服毒自尽,那未必就不会斩草除根,对杨玉田的亲人动手!
糟了!
池妩吓了一跳,赶紧骑着马,朝杨家奔去。
杨玉田的家人住在城南边上的一间破旧的瓦房里,不仅墙上坑坑洼洼的,就连房顶上的瓦片都是好一片烂一片,缝隙里长满了杂草,只不过眼下正值冬季,墙上长的那些草全都已经枯萎了。
池妩欲推门,但没推开,门从里面锁上了。
看样子,不像是有人来过。
池妩呼出口气,敲了敲门。
“谁啊?”
门里传来女子的声音。
池妩松了口气,她道:“请问这是杨家吗?我是杨玉田的朋友,你能先把门打开吗?”
过了一会儿,一名少女将门打开,她穿的裙子已经破损了,颜色也洗的发白,她的身体十分瘦弱,皮肤很白,是那种病态的苍白,甚至比起赵西瑾,可能还要白上几分。
女子瞧着门口的池妩,稚嫩的脸颊上,浮现一抹困惑。
“我哥不在,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你要是想找他,应该去戏班子找他。”
“我不是来找他的,我是来找你和你娘的。”
“找我们?”女子眼中困惑更浓,“你找我们做什么?”
池妩想了想,道:“能让我先进去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