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本该是休息的时候,但沉心堂内却亮着烛火。
北昱手上端了一碗冒着热气的粥,正要上前敲门,北泽走了过来,他朝亮着的纸窗看了一眼,问:“都这会儿了,世子怎么还不休息?”
要知道,以往这个时辰,赵西瑾早就歇下了。
北昱道:“我还纳闷呢,世子今日从外面回来,就把自己关屋里去了,就连晚膳都是叫人送进去的,也不知道忙活什么呢。”
北泽道:“世子身子不好,大夫说过不能熬这么晚。这样吧,你把粥给我,我进去劝劝他。”
北昱点点头,把手里盛着粥的碗给了北泽。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叩门声,赵西瑾道:“进。”
北泽轻轻推开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直到北泽进门,赵西瑾都忙的没有抬头看他一眼,直到北泽走到他跟前,把粥放到桌案上,赵西瑾才皱眉道:“我不饿,拿走吧。”
桌案上摆满了不同的纸张,每张纸上都写了密密麻麻的字迹,而且每份的字迹都不同,这么多的字儿,看的北泽眼都花了。
北泽原本进来就是想劝赵西瑾的,但是想到,他劝了也没什么用,最终还是忍住了。
北泽把碗拿起来,刚要走,就听赵西瑾道:“哎,你等等。”
北泽停下脚步,赵西瑾左手将一张写满了名字的信纸拿了起来,右手又拿了另外一张,“你看看,这两张上面的字迹,一样不一样?”
北泽盯着仔细瞅了瞅,皱眉道:“这不就是一个人写的吗?”
赵西瑾将两张纸举起来,认真的看着两张纸上的字迹,仿佛是在发呆。
“世子,这字,有什么问题吗?”
赵西瑾叹了口气,把纸张放下,道:“没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难道不对吗?”
“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北泽不明白赵西瑾的意思。
赵西瑾把桌案上的纸张简单收拾了一下,起身道:“这么晚了,你也赶紧回去歇着吧。”
“是。”
看到赵西瑾打算休息,北泽这才放心的退下。
虽然人躺到了床上,但是赵西瑾却还是觉得,这事哪里不太对劲儿。
到底是哪儿不对呢?
沈家的案子,是郑国公许向泓向皇上揭发的,凭的就是那份,这么多年,沈家接济的士兵的名单。恰恰让赵西瑾觉得奇怪的是,郑国公又是如何得到这份名单的?
他好不容易才从皇上那里弄到这份名单,本意是想,通过笔迹比对,看能不能查出些蛛丝马迹出来,结果,对比出的结果却是,这份名单出自郑国公府一位账房先生的手笔。
这位账房先生,年轻时就在郑国公府管账了,如今都快五十多了,肯定算得上是郑国公府的老人了,许向泓一定很信任他。
赵西瑾怀疑,这份名单并非原名单,而是被这位账房先生誊抄过的。至于原先的那份名单,肯定还在郑国公手中。
这件事,让赵西瑾不由得想到了冬至日宫宴,当时皇上手中关于沈家人收受礼金的账本,又是如何得到的?
像账本以及名单这样的东西,按道理说,不应该这么轻易的就泄露出去,那到底,上回的账本,以及这回的人员名单,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呢?
郑国公手里拿着的那份名单,又是谁给他的?
赵西瑾心中隐约有个猜想——能轻易拿到这两样东西的,只能是沈家自己人。
即便不是沈家自己人,也是跟沈家有亲密关系的人。
这个与沈家有着亲密关系的人是谁?
他又为何要想方设法的害沈家?
赵西瑾把与沈家走的近的人,全都想了一遍,却实在是想不出这个一心想置沈家于死地的人,到底是谁。
……
又多了一个月,一日清晨,池妩刚刚醒来,就看见染冬和风铃两个人围在半开的支摘窗前,探头探脑的,也不知在看什么。
池妩从暖和的被窝里起了身,嗓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两人同时扭过头,风铃兴奋道:“夫人,窗外放了一支桃花欸!”
“嗯?”
池妩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掀开被子,也没披衣服,直接踩着鞋子就走了过去,“哪儿呢?”
风铃指着窗外的台子,台子上放了个长颈白瓷花瓶,花瓶里插了一支含苞待放的桃花。
池妩赶忙道:“快把它拿进来。”
染冬一伸手,就把外面的花瓶拿进了屋。
池妩接过花瓶,花瓶里还放了水,池妩看着这朵娇嫩的桃花,没忍住笑了。
“这是谁放的呀?”风铃忍不住看向染冬,“染冬,你看见了吗?”
染冬摇摇头,“我早上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也不知道是谁放的。不过……现在桃花开了吗?为什么咱们园子里的桃花,还没开呀?”
池妩手指温柔的轻抚过花瓣,仿佛生怕将它弄伤了似的,她自言自语道:“还挺好看,不过,这应该是全京城,第一株盛开的桃花了吧。”
风铃点点头,“这个时节,桃花哪里会盛开?估计也就这支了吧。”
池妩笑了笑,没说什么,她只是将花瓶放到了窗前的桌案上,这样只要她一进屋,亦或者一抬头,就能看见它了。
“你们俩准备准备,我今日打算出门一趟。”
染冬问:“夫人打算去哪儿?”
“杜府。”
半个月前,池妩听说了沈芳妍怀孕的消息,她一直想着有时间过去探望一下她,但是最近都没怎么抽出空来,今日正好没什么事,池妩打算过去看看她。
自从沈家出事后,池妩跟沈芳妍的关系,总算是没那么僵硬了,甚至,还一日比一日的好了起来。
到了杜府,池妩报了自己的身份,很快就被下人领进了府。
她一进屋,就看见沈芳妍躺在床上,怔怔的望着窗外,神情有些恹恹。
池妩以为她是还没从沈家这场祸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