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高考成绩不行,父母花钱给他砸了个中外合资的本科。大一开学课不少,他这一走就是一周。
在身边的时候林风觉得他烦,人一走,眼前没了个说话的人,反倒是有些孤单。
自林风从城郊回来,那个人便没再露面。
他的小摊儿还是和之前一样,每天20块钱的收入,可以温饱。
时间过得很快,距离王宇离开已经过去四天,眼看就要周五,林风特意提前收了摊儿。
“哥,周五那晚宴我听我老爹说挺重要,他们公司高层也会参加。想泡妹子,你一定要好好打扮一番再露面!”
他想起王宇临走前的叮嘱,将摆摊儿用的帆布团吧团吧扔到墙角,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个木头箱子。
箱子外面已经斑驳,红漆早已脱落,四周的木头纹理清晰可见,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裂痕。
林风轻轻打开那生了层黄锈的挂钩,一股陈旧的木香味扑鼻而来。箱子看着不大,装里面却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纽扣,图钉,铅笔,还有几件带着补丁的破衣服。
他从箱子底部扒翻出个信封,拆开封口,一叠厚厚的人民币躺在里面,异常安详。
上次从四合院回来,林风便将之前买的新衣服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他没什么钱,与“嫂子”见面时一直穿着第一次去无极时那一身。知道那人是男人后,一看到那衣服就想起对方那张欠揍的脸,林风一气之下这才把衣服全扔了。
现在想想,多少有点后悔,毕竟钱是无辜的。
他从信封里抽出几张四大元帅,点了点,又塞回去几张。这才摘掉解放帽,骑着大梁出了门。
桥洞东边的成武街有个理发店,无论老人还是小孩,剪头一律三块。林风从来到银丰起就一直在这理发,老板娘姓李,五十来岁,喜欢唠嗑,每次见了他都笑的花枝招展的,林风耍耍嘴皮子,多说几句好话就能比人家少花一块钱,合适的很。
这理发店位于成武街最东头,外面挂着个“玉美理发”的牌子。
他将车停到墙边,推开店门走了进去。
店面不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发型图片,什么爆炸头,离子烫,五花八门。店内摆着几张老式理发椅,座椅上铺着有些泛黄的椅垫。
老板娘正忙着帮人烫发,看到推门而入的人,眼睛一亮,立马放下手头的活,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哎哟,小风来了。好长时间没见头发都这么长了!”说着伸手招呼少年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林风揉着后颈稍长的发梢,笑道:“这么久不见玉美姐还是这么漂亮!”
李玉美往他怀里塞了个苹果,掩面娇羞道:“你的嘴还是这么甜。快尝尝,这是你姐夫哥前几天刚从老家摘的,甜的很。”
“老板娘,我这头发都快烫糊了!你还不赶紧过来看看!”
坐在最里面的顾客大喊道,李玉美冲林风眨眨眼,急忙跑了过去。
“损样儿!我心里有数!给你烫这么多年头发,哪次弄坏过!”
“我就信你!你要是不干了,我这头发可怎么办啊!”
林风一怔,放下手里的苹果:“姐,你要搬走了吗?”
李玉美边弄着手里的染发膏,边抬头冲他笑了笑:“是啊,前几天刚下的拆迁通知。算算来银丰二十多年,我和你姐夫哥年纪大了,正准备趁这个机会回老家照顾老人。”
“怎么突然要拆迁?”林风问。
“谁知道呢,政府一会儿盖这个,一会儿建那个。前几年这块地谁都不要,老百姓为了方便,自己弄出条商业街,刚过了两年热闹日子,这就要给拆了!真不要脸!”烫发大婶的话虽然糙了点,但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林风刚来银丰时这一片就是无人问津的荒地,除了几间破房子,连个像样的商店都没有,玉美姐的理发店算是荒漠中的绿洲。这两年不少大学生自主创业,在这小街边弄了点商店餐饮,这才吸引了不少人。
“听说是什么地产开发商要收走建大型商场。啊对了,小风,你桥洞下面那间小屋好像也被划分进去了。”李玉美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少年。
林风心猛地一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一直以天为被,地为床,桥洞下的小屋就是他家,要是真像李玉美所说的被拆了,那他该去哪?
“玉美姐,消息可靠吗?”林风干涩的喉咙问道。
“当然可靠了,我亲眼看见的,政府的人在小黑板上都贴征迁公告了。还有街坊邻居们也都知道。”
李玉美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小风,政府一定会给你安排个地方。”
林风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房子只是寄宿的事他谁都没说,当下面临拆迁,指不定哪天房主就会闻声而来,等到时候他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虽然那屋破了点儿,简陋了些,可也算是他在银丰唯一的倚靠。
要是真被拆了,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今天准备剪个什么发型?”李玉美拿起剪刀和梳子来到林风身后。
林风抬起头,看向镜中顶着一头厚重刘海儿的少年,轻声道:“姐,把眼睛露出来。”
李玉美笑着拍拍他的肩:“这就对了,姐一直觉得你眼睛特好看,上次就想把刘海儿给你剪短,你还非不乐意。”
林风笑了笑,没吭声。
他不是不乐意,他是不想因为自己这张脸影响生意。
“别愣着了,过来洗头。”
柔和的嗓音唤回了林风的思绪,他从沙发站起身,缓步走到水池边坐下。
李玉美手法娴熟的拧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浇在林风后颈,卸了几分萦绕在心底的焦躁。
“小风,最近生意怎么样?”
“不是很好。”
李玉美轻轻揉搓着少年柔软的短发,轻叹一声:“这里要是拆了更没人,不行就换个生意做做吧,光卖碟也不是长久之计。”
“嗯,姐,我会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