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钦拉着半夜来找自己的青妍进了门坐下,拍了拍她的背之后开始问缘由。
“姐姐的夫君发生什么了?我能帮上什么忙?”
青妍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拉过班钦的手,一脸可怜模样:“小蝶,前几日战王殿下踩断离世子的腿把你救走后,我原本还与你姐夫好好的。”
“可是在昨日,离世子好像气不过,但又因为不敢找战王,就把气全撒在我家身上了啊。他掀了我们的摊子,还闯进院子里把你姐夫给打了个半死后喂了个不知什么毒。请哪个大夫来看都不管用,现在他还昏迷在床上呢。”
“我一路找你,知道你进了这家客栈。只希望你去求一求战王,让他去向离世子讨出解药来。你姐夫要是去了,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就真的无依无靠,只有死路一条了……”
青妍一口气说完,便又开始抽泣。
班钦苦笑了一声。
怎么求战王啊,她可才得罪了人家,都差点自身难保了……
可如今那个屠户被离景言迁怒,也确实是自己的原因。
班钦细声细语地安慰着青妍。
“姐姐你不必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姐夫的。”
第二日天一亮,班钦还是随青妍来到了她与丈夫的小院里。空气中四处弥漫着血腥味,不知是牲畜的,还是人的。
她心中一紧,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离景言究竟下了多重的手啊……
走进小屋,昏暗的房间里,入目便是一个男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虽然盖着被子,但仍可从面色上看出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几乎奄奄一息了。
床边,一位老大夫束手无策地坐在凳子上看着他,满脸愁容。
“夫君,你坚持住啊,我带小蝶来了,她一定会想办法去求王爷救你的……”
青妍扑到床前,哽咽着呼唤着丈夫,但对方毫无反应。班钦紧握双拳,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此刻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救青妍无辜的丈夫。
班钦看向老大夫,皱了皱眉道:“大夫,他的伤势,真的严重得让您束手无策了吗?”
老人叹了口气:“王二他呀,外伤倒还算是小事,可被喂入口中的那东西,毒性极强,在慢慢侵蚀五脏六腑,才让他咯血不止。其怪异程度,老夫也叹见识短浅,实在是没有见过,爱莫能助啊。如今也只能用红参吊着命等解药啦。”
班钦点着头送走老大夫后,有些沉重地走向青妍,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看向了躺在床上的王二,试图宽慰几句。
可当仔细看清脸时,班钦脊背一凉,趔趄了一步后腿脚不自觉发软。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王二的脸,班钦绝对不会忘记。
因为这是前世临死,她闭上双眼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副面孔!
青妍姐姐的丈夫,就是前世在砧板上分解她的屠户之一……
当时大刀划破皮肤,砍向骨肉的痛感,现在班钦都能回想起来。
特别是那任她怎么呼喊都无动于衷的两张脸,如噩梦一般印刻在她记忆深处。
难怪当时在街上,班钦一靠近二人的铺子就一阵恶心。怎么会是他,怎么会这么巧?
事到如今,她该怎么办?
班钦脑海中突然出现两个小人,一来一回激烈争吵着。
“这个屠户如今成这副模样,都是报应啊!前世让你受尽苦楚,今世又因你丧命,简直合情合理。”
“可是,青妍姐姐和她腹中的孩子不能没有这个家里的顶梁柱啊。”
“你重生,不就是为了复仇吗?他也算是你的仇人!”
“他当时也是奉命行事,并非本愿。而且你不还叫他姐夫吗?这一世就不能叫仇人了,应该叫亲人!”
“你前世受的那些苦可是真真切切的,怎么才重生几天就开始举棋不定啦?”
“不对不对,复仇也得分清主次。你主要是得让离府那几个心肠狠毒的受到代价,而不是这种身不由己的小喽喽!”
正摇摆之间,方才还静静躺着的王二又开始了剧烈咳嗽。
青妍赶紧起身拿帕子接着他咳出来的血,然后扔到了血盆中,小小的陶盆如今已盛满了鲜红的血液,王二真的再耽误不得了……
青妍抹着眼泪:“我们这院子从前住着的是位看病无数,熟知各种疑难杂症的老神医,若是他在,我家老二一定还有的救。”
班钦抚着胸口,紧盯着青妍:“那位老神医呢,他现在在哪?为什么找他?”
“他早已去世了,他不在了,我们才住的这院子啊。”青妍又成了个泪人,“小蝶,你如今也看了姐夫,他真是只剩一口气了。”
“你去求求战王,行吗。”她一双泪眼看着班钦,虽如今模样变成了个臃肿民妇,但她那双眼睛依旧是楚楚可怜。
看得班钦根本不忍心拒绝。
她有些犹豫了。
即便王二前世真的手刃了自己,但他当时也只是拿钱奉命行事。
况且他还是青妍姐姐的依靠,自己怎能就这样断送一家人的命运呢?
“我……”可是,战王真的愿意听自己的吗?
想到那张坚毅俊俏的脸,班钦一阵头疼。
但人命关天,自己怎么能袖手旁观!
班钦安慰着青妍:“放心吧姐姐,我这就去求战王,哪怕被赶出门,也要厚着脸皮试一试。”
青妍马上止住了泪,她又转身一下子跪在班钦面前:“真是拜托你了小蝶。我们这些平民,在那些贵族眼里即使如同蝼蚁一般,却也要努力活着啊。”
是啊,在满是世家子弟,皇亲贵胄的平云城里,也有许多普通生计的平民,在种种压迫下努力活着,只求平稳度过一生。
看着她摸着肚子的手,班钦下了决心,转身便出了门。
来到院子里,班钦一眼就瞥见了架子上挂满了羊腿猪大腿,下面还放着各种大小的屠刀。
那屠案上大咧咧摆着没宰干净的肉,地上、树上、墙上,也尽是各种残骸与干了的血迹,一看就是离府来闹事的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