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兵沉默良久，说道：“老头儿，若我去了野馆，你会一人留在营寨，出点事情都没个帮手，我怎么放心的下？”
老山羊听后一愣，大笑道：“梁小兵，你太小瞧我了。我好歹也是安然渡过数次难潮，在尸骨坑活过三年，可是背尸人里数得上号的人物。”
老山羊收起笑声，淡然道：“倒是你，一个人可过不惯背尸人的日子。”
梁小兵微微点头，而后沉吐口气，咬牙道：“那我们都不去了。”
“你不想回梁国，找你的娘子了吗？”老山羊忽然揶揄笑道。
“娘子？”梁小兵一愣。
“据说受野馆庇护，可有机会出游尸骨坑。”
“当真？”梁小兵惊问道。
老山羊轻点了点头。
梁小兵犹豫了。
“去吧，不要有顾忌。”老山羊鼓励笑道，拍了拍梁小兵的肩膀。
梁小兵看着老山羊满脸真挚，不由眼眶一红，给了他个拥抱：“老头儿，谢谢你。”
“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我送你去见大仙。”
“好。”
……
两人分别回了棚屋，上了床榻，梁小兵看着自己这座将才盖好，马上又用不到的棚屋，一时间感慨万千。而又想到老山羊为了他，舍弃了这等珍贵的机会，心中既是愧疚又是感恩，这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觉。
直到夜色深沉，梁小兵迷迷糊糊间，似梦到自己初与老山羊相见时的画面。
老山羊是那副干瘦模样，丑陋的面孔，脸色阴狠，带着木讷的高矮两金刚。
他是想取自己命的。
而梦中的梁小兵，手无缚鸡之力，正如寻常的背尸人。
这一次，老山羊并未留手，叫高矮两金刚绑住自己，老山羊则坐在一边，身前架着铁锅，锅里煮着沸汤，他用刀一点点儿剜下梁小兵的肉，然后在锅里涮着大快朵颐。
而在这时，梁小兵一瞬惊醒，发现原来是场噩梦。
梁小兵抹了抹头上渗出的冷汗，不由暗骂自己没有良心，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然而紧接着，梁小兵忽然听到棚屋外，老山羊轻轻呼唤道：“小兵，睡了吗？”
老山羊声音轻柔，让梁小兵一瞬间联想起自己噩梦中，剜着他心头肉的老山羊，心中惶恐不已，竟忘了开口答他。
紧接着，待梁小兵正要应他，却瞥见老山羊的影子出现在棚屋门布上。
眼见他要进入自己的房间，梁小兵鬼使神差的眯缝了眼睛，装起了睡。
梁小兵的视线中，老山羊悄无声息地撩起帘布，然后轻轻放下，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自己床榻边。
“老头儿这是做什么？”梁小兵心中疑惑，忽然发现他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老山羊拿住那东西，往梁小兵头上上一抬。
梁小兵隐约猜到了什么，然后在其脑海中，噩梦里的老山羊与他所认识的老山羊一瞬重合。
梁小兵睁大双眼，翻身一滚。
却见那老山羊将手中的物件狠狠刺进了床榻上，梁小兵熟睡之处。
“你在装睡？”
老山羊见自己行动暴露，满脸阴沉的看向梁小兵。
而梁小兵爬起身，则是满脸的难以置信：“老头儿，你要杀我？！”
“要不然呢？”老山羊拔着刺入床榻里的骨剑，因使力大了，整张脸都有些扭曲。
“你……为什么？”梁小兵颤抖着伸出手，指向老山羊。
“我？为什么？”老山羊狂笑道：“你我皆是虚与委蛇，这撕破脸了何必再扮深情？”
“我何时与你虚与委蛇了？”梁小兵怒道。
老山羊嗤笑道：“梁小兵，不用再演了，别以为我猜不到，你早早提防我，装睡了一夜，你白天就对我起了杀心吧？若不是我装作为你着想，你可能早暴起杀人了吧？”
“即便我都做到这一步了，你还一直小心防备着我。”老山羊忽然失声一笑，叹道：“好好好，好小子，平常的易怒少智都是装出来的，原来是大智若愚……难能可贵啊，如此年纪竟就有这么深沉的心机。”
老山羊越说，梁小兵越是心凉，他本以为交到的是个朋友，没想到他的“朋友”老山羊对待他的一切，竟全都是刻意演的。
梁小兵明白个道理，越是心思恶毒，越是自私自利的人，看待其他人的好与坏越喜欢放大化。
他能将自己一时突发奇想的装睡举动，上升到自己心思缜密，处处算计于他的份上，梁小兵就知道，老山羊是一个自私到了极点的人。
是了，若不是这样的人，如何能在尸骨坑活过三年，渡过数次“难潮”？如何能让自己宁愿多一分危险，带上他这个累赘，这么个初相识的人，在“大潮”中艰难突围？
梁小兵不由回想起，老山羊吃人时的淡然。还有面对甘心为他付出生命的高矮金刚，在他们死亡来临时，他的那份冷静。
“老头儿，你给我上了一课。”梁小兵试图学着老山羊的那份冷静。
老山羊见梁小兵如此反应，不由一愣，随后终于拔出骨剑，嘲笑道：“都到这个份上了，你我撕破了脸，不用再装了。”
“是的，不用装了。”梁小兵沉声说道。
“小子，你喂我吃了那什么灵药，咱俩相比，虽然我断了左手，可我有利剑在手，你胜算不大。”
老山羊手提骨剑，轻轻挽了个剑花。
“那便试试。”
“试试？”老山羊联想到前日，他跟着梁小兵痴傻般的走了一日，去寻尸骨坑的尽头，不由哑然一笑，“来，那就试试！”
老山羊双眼眯成条缝，紧盯梁小兵，忽然提剑暴起，朝梁小兵刺去。
梁小兵早收敛心神，时刻防备着老山羊，见他有动作，当即一俯身，直接掀起床榻，往老山羊罩去。
然而骨剑锋锐无匹，直接刺破了这衣衫铺成的床榻，但还是有半截衣衫盖住了老山羊的面门，阻碍住了他的视线。
失去视野，老山羊自然心惊不已，一边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