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加壶水的功夫,院中就没人了,石桌上的茶杯里,圈圈涟漪还未散。
九冥只有刚教白梨的第一年长住三水斋,之后就不一定了,有时候会住几天,有时候露一面陪白梨喝杯茶就走,白梨已经习惯了。
阿婆教白梨处理人事,鬼师父教白梨处理鬼事。
对白梨来说,他们是两个世界的引路人,给了白梨守三水斋的底气。
九冥说的这些东西,信息量太大了,白梨需要好好消化。
白梨想得头疼,在躺椅上靠着睡着了。
她又梦见了那片森林,梦见了那场山火,还梦见了虞川。
醒来的时候,头更疼了,白梨想可能是吹风着凉了,冲了一杯药,喝完准备去学校。
“阿梨,他走了吗?”
墨爷小跑进院子,机警地四处看了一圈、
九冥教白梨的时候,也不忘训墨爷这只小猫妖,教他怎么防身,怎么打架,要求很严格,所以墨爷有点怕九冥,每次九冥来他都要躲起来。
白梨点头,拿了围巾裹上,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白老板……”
孙巍开口,白梨才注意的他来了。
之前在西山的时候,多亏了那几只鬼帮忙,白梨才能知道张璐变成恶鬼缠上孙建军的原因,为了表示感谢,白梨让墨爷去给他们少了些纸钱。
孙巍鼻青脸肿,衣服被撕成一条条的,抱着被扯掉的左胳膊,靠在檐下,都有点站不住了。
“阿梨,西山那群恶霸鬼,太欺负人了!”
墨爷生气地开口,“你给那几只鬼的钱,都被他们抢走了!他们不但抢钱,还打人!”
墨爷说得绘声绘色,说那几只恶霸鬼给长头发女鬼剪了个马啃头,把无头鬼的脑袋当足球踢着玩,把色鬼攒了好久的动作片都给扔了……
最惨的还是和白梨最熟的孙巍,被恶霸鬼群殴,胳膊腿都扯下来好几次,被打得都没有鬼样子了。
“哼,幸亏我在那儿,否则这小子今天连鬼都做不了了!”
墨爷嘴上傲娇,但其实是只很热心,很有正义感的小猫,否则也不会把孙巍带回来了。
白梨赶紧给孙巍泡了一杯茶,有点愧疚,“对不起,这次是我牵连你们了。”
“不关你的事。”
孙巍肿着半张脸,一只眼睛都睁不开了,开口的时候口水控制不止地往下流,但依然很硬气,“我不想做鬼还要被管,更不想跟着他们欺负别的鬼,我不加入他们,这架早晚要打的。”
墨爷在旁边补刀,“你这哪是打架,挨打还差不多。”
孙巍肿着眼睛瞪了墨爷一眼,喝下茶,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是被生生扯下来好几次的胳膊,要固定几天才能恢复了。
和那群恶霸鬼闹翻了,西山肯定是回不去了。
“你就先在三水斋住下吧,先把胳膊养好。”
“谢谢白老板。”
孙巍想冲白梨笑一个,但嘴角才以动,就疼得他龇牙咧嘴。
墨爷嗦着虾干,指了指一楼的房间,“你就先住那儿,说好了,可不是白住的,你得负责打扫卫生,洗茶杯这些杂事。”
孙巍答应下来,这些事,他活着的时候也经常帮妈妈做的。
白梨揉了两下墨爷的柔软光滑的头发,交代道,“你再跑一趟,把其他人也接过来吧,给他们泡杯茶。”
安顿好孙巍,白梨赶紧往学校赶,逃了昨天下午的课,今天可不能再迟到了。
虞川之前问过白梨的课表,知道她什么时候有课,白梨才出门,黑色的宝马车已经停在巷口等了。
学校今天好像有大八卦,教室里大家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说两句就震惊地瞪眼捂嘴,兴致盎然。
向来都是踩点或者要迟到几分钟的方子妤,今天倒是来得很早,趴在后排,谁都不搭理。
“子妤?”
白梨在方子妤旁边坐下,轻拍了她一下,方子妤起身转过头来,白梨才发现她眼睛发红,还有点肿,一看就是哭过。
“怎么了?”
方子妤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带着哭腔开口,“我妈把我爸送精神病院去了,还要和他离婚了,昨天她让我回去就是说这事,她让我和我爸断绝关系。”
方子妤吸了吸鼻子,“我爸是做了蠢事,也不听劝,可他生病了啊,跟一个病人计较什么呢……我爸对我妈很好,对我也很好,我妈为什么这么狠心……”
豪门世家,多的是名存实亡的婚姻,真闹到离婚的并不多。
这样的婚姻建立在利益之上,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旦离婚,财产分割,股价震荡,合作告吹,后果会很严重。
很多商业联姻,夫妻俩一点感情都没有,私下里各玩各的,尺度很大,需要两人演戏的时候,又合体表演一个夫妻情深,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离婚的。
白梨大概猜到,方婉这么果断地要离婚,应该是已经查到些东西了。
看方子妤这样子,方婉应该是没把查到的东西告诉她,应该也是不想破坏女儿心中的父亲形象吧。
“子妤,这是你妈妈的婚姻,她有选择结束的权利。”
方子妤知道白梨说的有道理,但听了还是有点不开心,埋怨道,“我不是不让她离婚,可至少也等到我爸病情稳定一点吧,我爸现在情况很不好,不能再受什么打击了。”
昨晚在家里,眼下乌青,脚步虚浮,整个人瘦了一圈的爸爸,跪在地上,哭着一边表着爱意,一边哀求妈妈不要离婚,而妈妈一脸冷漠,甚至连沟通都不愿意,只是冷冰冰地通知爸爸离婚时间。
这画面,方子妤一想起来就难受,心疼爸爸,埋怨妈妈。
白梨给方子妤递了纸巾,前排两个和方子妤关系还不错的女生转过身来,问道,“子妤,你知道齐光出事了吗?”
方子妤愣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不是在追你吗,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
方子妤皱眉,“他追我,我就得知道他所有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