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绮玉看着男人的脸，他的神色已不再如往日一般淡定，五官紧绷着，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但还是通过他抿紧的嘴角，看穿此刻的难熬。
“大夫，你手能轻一点吗？”
白氏终究是没有熬住，颤抖着声音请求着。
她一双眼睛通红，面上的痛苦比孟子骞更甚。
周大夫没看她，冷冷地道，“轻了，就不成了。”
仓促回答一句后，他又再次发力。
“咔嚓！”
再听见这个声音后，周大夫的神色终于放松了下来。
正好位的腿形状不再扭曲，同普通人的没什么差别。
陆绮玉在心里摇了摇头，美滋滋地想着：不，比普通人的好看多了。
周大夫的转手朝向另一条腿。
又是一阵漫长的时间过后，他终于松开了手，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掏出怀中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两条白皙的腿上青紫一片，因为长久的按压，指节按出的小坑一直没有回弹，保持着凹进去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恐怖。
两条腿都正完位，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
周大夫颇为赞赏地看着孟子骞，“小伙子，是个能人。”
这句话并不是在客套，周大夫自从学医以来，见过能挨疼的，但那大多都是些苦命人，自小吃了许多苦，生了病能医治便是万分感激，哪里还会害怕疼痛。
可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不一样，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痛意。
周大夫又上下打量他一遍。
他不知这群人的身份，从男子细腻的皮肤，以及虽身处牢狱有些狼狈，但周身犹如天成的仪态来看，定然不是个平头百姓。
手上的虽然有老茧，但却不似做农活的，到像是个拿剑的。
心中猜测这些人身份不凡，想必是犯了什么事才会被关进来，但是又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没有打听。
周大夫指了指他的鼻子，越看这男子越是欣赏。
“能忍住这样疼痛还能保持清醒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别说是他，陆绮玉也在心中再次对孟子骞刮目相看。
这一路上板子掉了之后，他的腿没有受力的，定然是疼痛难忍，却一声不吭地忍了这么久，在刚才这么残酷的治疗下，也能忍住，实在是令人佩服。
陆绮玉抿了抿嘴，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酸酸的。
“老叔叔，这便好了吗？”孟子钰吸了口鼻子，泪眼婆娑地问道。
周大夫摇摇头，笑眯眯地看着她，“还得固定住，不然又脱位了可就麻烦了。”
他拿起放在一边的板子放在腿的两边要固定。
陆绮玉见状伸出手去阻止，“大夫，等一下。”
所有人的疑惑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怎么了，姑娘？”
陆绮玉看着他手里两块脆弱的竹子，觉得有些不妥。
若是现下他们有固定的住所，可以让孟子骞安心养病，用竹片固定虽然简陋些，但只要平时注意着不要乱晃动，想来也是可以的。
可是他们如今的条件办不到这样，他们甚至不能长时间地待在雍州城，很快就会再次踏上颠沛流离之路。
如实再次脱位，有没有大夫，孟子骞怕是又要遭一次罪，要是情况再恶劣些，治不可就真的完蛋了。
“周大夫，可以用更牢固些的材料固定嘛？”
陆绮玉朝他解释着他们的情况，表明过几日就要离开雍州城。
“如此怎么行呢？”周大夫一脸不同意，花白的胡子都气得翘起来。
既然是他医治过的，那便是他的患者了，自然有一份天然的责任心。
陆绮玉想了想，“可不可以用石膏啊？”
这个年代已经有石膏了吧？她不是很确定。
“石膏？”周大夫讶异，“只听过用石膏点豆腐的，没听过用来固定腿的啊？”
陆绮玉放下心来，这时候已经用上石膏了，能用来点豆腐应该不会太难买。
“用布浸入石膏水中，这样布料干了之后就会非常坚硬，用来固定骨折的地方会更加贴合，效果要比竹片好得多。”
周大夫本以为是无稽之谈，一听来觉得似乎有些道理，于是来了兴趣。
“按照你说的法子，似乎可行。”他一脸惊喜。
若是这法子真的能行，日后会大有用处，他当即就像实验一番。
“可眼下也没有石膏啊。”周大夫道。
他说得对，虽然这个法子好，但一时也没条件用上。
最终，陆绮玉还是选择让周大夫用竹片固定，再将石膏固定的法子写在纸上，由他回去后好好研究一番，若是能行在用在孟子骞腿上。
周大夫要离去的时候，陆绮玉将他拦下来。
虽然给出了个很实用的法子，但是如今他们有求于人，又时间紧迫拖不了多久时间，于是她又拿出了二两银子塞给对方。
“这是今日的诊金。”
周大夫笑着回绝，“你告诉我这个办法，没收钱已是我捡了便宜，怎么还能收你的诊金呢。”
两人都是洒脱之人，他这么说，陆绮玉也就将银子收回来。
“那就此事就拜托大夫了，”她认真地道，“我们在雍州城待不了多久，时间紧急，还望老先生能尽快研究透，来给他重新固定住腿。”
医者仁心，周大夫知道这件事的紧迫，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
雍州城王府内，迎来了一个贵客。
小厮拿了那人的手信，脚下飞快地绕过庭院，直来到府内书房。
轻轻敲了敲门，退后两步，弯着腰，恭敬地朝屋内的人道，“老爷。”
屋内的王永辉思绪被打断，不耐地拧起眉头。
这几日为了妹妹和侄女的事，是愁得他头疼，几次三番递给那姓萧的帖子也都被拒了回来，给的理由全都是忙于公务，连编谎话的心都没有，让他狠狠下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