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枝受不了热牛乳的那股腥味,要不是为身体好,便是加了燕窝红枣她也不沾一口的。
说曹操曹操到,冬青出去没一刻,外头便响起咋咋唬唬的喊声。
“阿姐阿姐!”
话音未落,一个粉白的团子扎进程南枝怀中,扎着双丫髻的脑袋扑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程南枝抱稳她坐在自己一边腿上,伸手去刮她鼻头,“你这小滑头,又瞒着嬷嬷偷偷跑出来的?”
后头除春桃外也不见别人跟着,定然是程月夕自己跑出来的。
否则这外面事情这么多,桂音苑的嬷嬷绝对不会放她过来。
突然,程月夕抬起她亮晶晶的眸子定定瞅着程南枝,语气坚定地开口,“阿姐,我相信你,你跟那些鸡鸣狗盗的事情无关的!”
一句话叫程南枝皱起眉头。
哪怕她也是听冬青打探来的消息,程月夕是怎么知道的?
似想到什么,程南枝挑了春桃一眼。
程月夕年纪小,身边放着个喜欢嚼舌根的丫鬟到底弊大于利。
她面上依旧那副笑模样,摸着程月夕柔顺的发尾,“那些和我无关,更与你何干?我们夕夕小小年纪就成日担心我,你小心以后长不高的。”
程南枝转移注意力的办法一绝。
“我会长高的,我会比阿姐更高!”不服气的程月夕从她腿上跳下来,正好撞到进门的冬青腿上。
后者笑着用腰借力给程月夕依靠,防止人摔倒,边说着,“二小姐可慢些,奴婢端着热牛乳和马蹄糕呢!”
一听见是牛乳,程月夕小脸一紧,急不可耐地伸手,“冬青,快把牛乳给我给我!”
白嫩嫩的小手殷切地冲自己伸出来,还露出一截藕节似的胳膊,叫冬青怎么忍心拒绝。
小心地把牛乳送到她面前,教她用两个手捧着。
如愿得到牛乳的程月夕,捧着瓷盏便是一顿猛灌。
看得程南枝和冬青一阵肉跳。
“哎哟,二小姐你这么快做什么?”冬青去扶碗,怕她呛着。
结果瓷盏里已然见底,就剩程月夕嘴巴边上一圈白白的奶泡。
她还特别骄傲地扬着下巴,“我喝了牛乳就能长高哒,我要比阿姐还高,比二哥还要高!”
程玄知的确是四兄妹里最高的。
逗得程南枝乐不可支,“好好好,比我们都高!夕夕最高了!”
“阿姐…”程月夕又不好意思往她怀里赖。
小小一个人又软乎又亲香,当真让人爱不释手。
二人很默契地没有提起姜氏。
既然她想要做个体面的侯夫人,那就挂墙上安安分分当她的夫人好了。
小孩子总是一阵一阵的,刚才还跟程南枝玩得兴起,没过一会又被冬青手里的抓子吸引了注意力。
小时候没东西玩,冬青从花园里寻摸了几个特别好看的雨花石,经过这么些年的打磨把玩,那几颗石头都有些玉化,瞧着油润滑亮、拿着触手生温,很是讨喜。
趁着她和冬青玩抓子的功夫,程南枝走到外间,将春桃叫到跟前。
眼前的二八少女亭亭玉立,已经有了些女人的娇美,头上簪着玉蝶金簪,脖子上挂着红玉珠串,手腕上还有几颗盘出蜡光的檀香木珠子和一对金镯子,当真比程南枝这个侯府千金更矜贵。
程南枝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吹了一口,没有喝又放下了,“春桃,我记得你母亲是夫人身边的春嬷嬷是吧?”
“大小姐好记性。”春桃嘴上回答着,心里很忐忑,因她不知道程南枝要做什么。
不过想起母亲春嬷嬷,她又定了心神。
别管大小姐想什么做什么,她娘是府里女主人身边得力的下人,只要姜氏是侯府主母一日,她都不用害怕。
这点小心思,程南枝都不屑去猜。
“眼见着夕夕一日大过一日,你身为她的丫鬟也该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春桃眼神怪异地看着程南枝,上下打量一眼后不屑道,“这些自有夫人和侯爷负责,大小姐没事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好。”
“是吗?”程南枝嘴角挂着浅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眸中翻腾着猩光,“若哪天因为你的举动给夕夕带来麻烦,你以为,姜氏保得住你?”
春桃一怔。
程南枝说的不是姜氏愿不愿意,而是有没有这个能力。
自及笄礼之后,大小姐好像被什么附身了,邪性得很。
前个才连消带打除了夫人的心腹余婆子,现在三言两语将大少爷这个威胁消弭于无形…
想清楚这些,面前的人让春桃大葱心底里发怵。
程南枝在她心底,彻底成为多智近妖的化身。
若非被鬼怪俯身,怎的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睨着她的表情几番变化,程南枝转头吩咐身边的蝉衣,“你出身北静公府,规矩方面自然没得挑剔的,去教教她吧。”
程南枝咬字的重点在“教”上,肯定不会是简单的讲讲规矩这么轻松。
“我们不好在这打扰小姐,你随我来吧。”蝉衣黑口黑面,说完率先挑帘子出去外头。
春桃脚步局促地跟上蝉衣,后背心已经湿透了,她突然有点后悔为什么要跟着小姐过来。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春桃就这么一直在外头和蝉衣在一起,一直到程月夕玩累了想睡觉才被她牵着带回去。
走的时候,春桃已然不复之前倨傲的神态,背微微驼着,除脚步虚浮面色发白外,仪态方面倒是和府里其他丫鬟别无二致了。
惹来冬青一阵好奇。
碰巧今晚上是她在屋里值夜,半晚上叫心中的好奇搅得抓心挠肝得时候还是问出来。
“小姐,你让蝉衣去教了春桃什么啊?”
她当时在碧纱橱里和二小姐玩抓子,一点外面的动静也没听着。
程南枝盖在被子里闷笑,“怎么,你也想学?”
“不是,”冬青脑袋摇得像拨浪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