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枝停住想要离开的脚步。
夜深了,大街上,她不想再上演一次上一回那种事情。
程南枝在车里坐定,卢修竹吩咐蝉衣去处理忠勇侯府的马车,自己送人回去。
车厢里一时无话。
“要走?”卢修竹挑眉。
程南枝沉默不语。
蝉衣都没看出来的事情,他怎么看出来的。
只能说卢修竹肯定在别的地方也安排了人手。
也许是暗渡陈仓买东西被他发现了。
肯定不是楚剑兰那头,程南枝相信她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
果然下一瞬就听卢修竹用那种成竹在胸的语气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主人亲自去办的,很容易露出端倪。”
看来的确是她买东西的时候被发现了。
蝉衣是身在局中,也放松了警惕,没发现她要离开。
其实看看她买的东西,清单一列,目的清晰。
程南枝不信他走一趟是单纯为了提醒自己,眼睛执拗地盯着卢修竹已经有了血色的嘴唇不吭气。
这一世,他应该能过完幸福的一生吧。
他们终究会是陌路人,她做的那些事不完全是为了卢修竹,渡人渡己,本就没有明确的分界线。
卢修竹无奈扶额,他怎么想不到,程大小姐的性格比他还要难搞。
被冷落的卢修竹终于忍耐不住,从手上摘下一枚戒指,“这是…”
戒指应该是黄金打造,正面印有一个特别的图腾,好像是一个三角蛇头的形状,红红的。
程南枝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抬手给挡了回去。
“我不想和没认识多久的人深交,更不想知道卢公子的秘密,我惜命。”她面无表情,不带一丝纠缠和不舍。
有的秘密,是催命符。
恰好此时马车停在了忠勇侯府外一条街的地方。
程南枝立刻起身下车,“卢公子若是无事,我先走了,咱们…后会无期。”
他过他风光霁月的日子,她过她闲云野鹤的生活,互不相欠,再无关系。
卢修竹呆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依依不舍地抽回手,把戒指戴回原位。
戒指的形状与食指上的戒痕刚好吻合。
“真让人难过,我还想报恩的呢。”
少年人的轻叹在漆黑的深夜中被北风带走,不留痕迹。
程南枝回府,心跳逐渐加快,只有她自己清楚刚才有多心慌。
那戒指应该是卢修竹佩戴了多年的,是身份的象征,说不准能调动多少人马,绝对不是她能沾手的东西。
更让她惊叹的是,在被困北静公府、身体孱弱等艰难的情况下,卢修竹居然还能培植自己的势力。
再反观她自己,一事无成活着都难。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京城达官贵人里当真没有一个简单的。
这件事被程南枝很快抛诸脑后。
现在她的目标是,怎么让姜氏知道程道乾在下角胡同藏了一个外室?
她叫来冬青问,“夫人最近还是在院子里不肯出门吗?”
“是,寸步不离。”
冬青最近一直在府里守着,为的是提防府里有人错了主意,想要对程南枝动什么手脚。
就像上一次程道乾请程族老和秦太婆来一样,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还是付晚清及时赶到解了她的困境,否则她也要费一番功夫的。
“看样子她学聪明了啊。”程南枝闻声轻笑。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姜氏恐怕是觉得招惹不起程南枝,就等着程道乾有朝一日把她嫁出去呢。
到时候她还是忠勇侯府的主母,程南枝过的什么日子,她才不关心。
程南枝计上心头。
她勾勾手指让冬青凑近一些,“你就说父亲要给我相看婚事,嫁妆也得准备起来,让人去叫她把嫁妆铺子的契书拿出来,我要清点。”
冬青皱眉,“小姐难道要去巡视嫁妆铺子?”
“那是肯定。”程南枝莞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但那些铺子不是全被侯爷卖了吗?”这件事冬青在程南枝身边,早晓得七七八八。
特别是程道乾的乳娘在背后帮着捣鬼的事情。
“但这些事姜氏不知道我们知道啊。”
话有点绕口,冬青却听明白了。
“所以,小姐是想让她主动提出来带你去巡视铺子?”冬青嘴角噙着促狭的笑。
程南枝稳操胜券,“母亲有一处脂粉铺子,不正挨着下角胡同么,到时候…”
冬青眉开眼笑,圆眼眯成一条缝,“奴婢懂了,小姐您真厉害!”
“懂了就好好做,到时候…我们只等着看好戏吧。”程南枝呼出胸口一股郁气。
“诶诶!”冬青答应着一蹦一跳出去了。
这么多日,事情总算要有个结局了。
“什么?!她要嫁妆铺子的契书?!”姜氏惊得把手中的茶盏摔得稀巴烂。
春嬷嬷眉眼焦灼,也顾不得去收拾地上的瓷片,火急火燎道,“是的,夫人,这该怎么办啊?”
姜氏铁青着脸,程南枝能使唤人来给她传话,说明侯爷那头肯定是知道的。
现在里外不是人的是她,她也是怒上心头,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破罐子破摔,“我上哪给她弄房契去!”
姜氏清楚家里的东西都没了,现在账上还有多少银子,还能支撑多久,她都不知道。
但只要把程南枝嫁出去拿到聘礼,那肯定还能维持现在的日子。
结果程南枝出来闹这种幺蛾子。
她不敢去找程道乾,对方肯定会告诉她要稳住程南枝。
现在程道乾都不敢再动手打程南枝,她又能怎么稳住!
当真猪八戒照镜子!
春嬷嬷是急姜氏所急,她眼珠子滴溜溜转一圈,一个计划在脑海中诞生,“不如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