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翩翩睡饱后披头散发垂首坐在床头,只要一想起昨晚,她就懊恼地要揪自己的头发。
她心惊地发现,她对那裴湛是越来越没抵抗力了,他只需轻轻一撩拨,她就格外情动。
她羞耻的发现,她本应该厌恶他的强势,可昨晚……半梦半醒间,她却为他的强势而颤栗不已。
昨晚,当他像对待易碎品般亲吻她,缱绻温柔地喊她翩翩时,她的灵魂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心脏有一丝丝痛,又仿佛看见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坠落……
多少次了?
每次云雨过后,他会抱她去浴室,替她细细清洗,清洗干净后又会抱着她一同入眠。
哪怕是在陌上苑,待她醒来时,她往往已经躺在自己的幽竹轩了。
陌上苑到幽竹轩这条路,她被他抱在怀里踏着月色走过很多遍了……
她似乎不担心和他在一起会被人发觉,也不担心太晚了回院子会不会撞见别人……
她……无形中竟也依赖起了他。
以往在家中,她就是惫懒的性子,有爹娘和阿兄操心,她万事都不放在心上。
总有人为她做好一切,她只需心安理得地享受。
母亲曾经就说过:“你这丫头,有人依赖的时候你就软,没人依赖的时候你可怎么办呢?”
那个时候,她丝毫不以为意,只拉着娘亲的手撒娇道:“你和爹,还有阿兄都在,我才不怕呢,而且爹爹说过,他就喜欢我这样,让我做一只无忧无虑的燕儿就行。”
十二岁之前,她有很多很多的爱,父母的爱,阿兄的爱,他们都爱她,她娇纵天真,又明媚可爱。
十二岁后,她流落风尘,身边再没有爱她的人,也再无人对她展现珍视之举,她只能靠自己。
母亲说得没错,有人依靠的时候她就软,没有依仗的时候她就像被催熟的花,被迫迎接风霜雨雪。
可她,居然在云雨秘事间感受到了裴湛对她的爱护,并为这种爱护而心颤,而沉迷……
这是她自十二岁起,内心深处最为渴求的东西,也是她认为此生再不会拥有的东西。
这多可怕!
她真是昏头了,男人在床榻间讲的话做的事还能当真?
这一定是假象!
枉她前几日还暗自嘲笑楚菡儿为情所困,这才多久,她自己却……
他们只属于夜晚,是见不得光的关系啊!
翠玉进来时,就见她茫然坐在床头,蓬头素面含着娇态,轻薄睡衣下是玲珑身段,遮不住的风流媚意。
房里似乎还漂浮着若有似无的气息,翠玉不禁想到昨晚,脸又悄悄红了。
她忙走至窗牖旁,用小棍支出一条缝,拍了拍脸,这才看向翩翩。
见她眼里满是迷茫,还有些微的惊恐,翠玉走上前,摸了摸她的手:“姑娘,怎么了?”
翩翩似回过神来,看着翠玉支支吾吾:“我,我……”
翠玉疑惑地看着她。
半晌,翩翩又摇了摇头,将脑袋埋进被窝里:“无事。”
翠玉笑着说:“今日听姑娘说话,风寒好像好些了。”
翩翩脸色微僵,想到昨晚那人说的“发发汗”,心里又是一阵烦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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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风寒还未好全,后脚裴湛也被传染了风寒。
玄影望着坐在圈椅上精神略显萎靡的公子,心里想,为什么伤风心里还没点数么?
大半夜从软玉温香中爬出来,外面凉飕飕的,他又毫不在意,微敞着领子在夜风里行走。
这一冷一热刺激,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呀。
这等寻常的伤风感冒自然是难不住府里医术精湛的老大夫,他很熟稔地写了药方子。
玄影接过,又递给府里跑腿的小厮煎药去了。
裴湛极少生病,昨日从幽竹轩回来时歇下,不过两个时辰后,就感觉身体昏沉,关节酸痛,身上略有体热,不由得想起昨晚说的“那就传给我好了”,果不其然。
玄影一双眼睛悄睃他,见他眉眼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玄影不禁心里一哂。
裴湛自执掌禁军后,军务也是繁忙,但相对而言,行程也较为自由,这两日不去宫里也没什么打紧,索性打算在家里休息两日,并让玄影不要把他伤风的消息透露出去,免得惹太夫人和大夫人操心,玄影一一应了。
裴湛一整日在院里几乎待不住,他极少这样闲下来,幸好未时末,玄风来了,带来了好几个消息。
“公子,属下在大齐与柔戎的边境处找了两个掮商,他们曾多次往返大齐与柔戎,对柔戎的地形地貌了如指掌,可灵活躲避当地的土人。属下支付了五万两白银的定金,半个月前,那两个掮商已经出发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裴湛的眸子亮了几分:“归期?”
玄风看了主子一眼,又垂下眼:“最快也要到明年三月份了。”
裴湛微微点了点头,“万花楼那边?”
“请公子放心,那边属下已安排妥当,那赵二娘这些年通过人贩子买卖了不少偏僻地区的良家女子,这等略买人口的事捅到衙门里去,必定是要治罪的,属下暂且先留着她一条命,听凭公子差遣。”
裴湛目光略显阴翳:“花楼里当年见过她的人有多少?”
玄风如实回答:“赵二娘把她藏得极好,那……姑娘在花楼里是很神秘的存在,赵二娘只秘密栽培她,因此没见过任何男子。她是被赵二娘通过人贩子强买来的,因此连她的名字也不大提,花楼里的人只知道她的艺名。至于那些教习嬷嬷、龟公,还有见过那姑娘的花娘们,属下已将他们远远打发了。这万花楼又新进了一批货色,赵二娘又在打造花魁,想来过不了多久,那事也就慢慢被人遗忘了。”
裴湛点点头,想了想,也觉得不用太担心这个。
只要和他在一起,她就能改头换面,谁敢质疑?
他又想起其他事:“之前让你查京都五品以上官员家中女眷之事,进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