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赶了大半天的路,逸庄里的众人吃过晚饭后,刚过戌时就早早睡下了。
逸庄安静,处在山与镇之间,远离喧嚣,熄了灯后整个庄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翩翩一整日都在想着玉清宫发生的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夜里喝多了水,翠玉也睡熟了,翩翩打算起来去方便。
逸庄今日才烧的地龙,还没有完全热起来,夜里又寒凉,于是她在身上披了件斗篷,借着壁角微弱的灯往净室而去。
刚转过屏风,她察觉到茜纱窗处隐约有亮光透进来,照得茜纱窗一片晕红。
不是都睡下了么?哪来的光?
她疑惑下,摸了旁边小几上的一根簪子,稍稍施力将茜纱窗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洞。
透过这个洞,翩翩往外看去。
这一看,她整个人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
院子里,悄无声息地立着十多个蒙面的黑衣人,其中一个手中举着火把,人人手中都拎着把大刀。
翩翩已吓得手脚发软,她一动也不敢动。
那院子里的一个黑衣人压低声音发话:“快点,这里的十个侍卫都被我用药放倒了,你们赶紧的,后院还有几个,量下得重一些。也就这些侍卫难应付,里面都是妇孺,不足为惧。一会记好了,主子的要求是一定杀了那个大肚婆,其他人不重要。”
另一个黑衣人道:“不如都杀了。”
先前那个黑衣人踹了他一脚:“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哪来的废话,听说这可是京都的大户人家,身份极其尊贵,要是全死了,那朝廷不得炸翻了锅,圣人也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追查下去,到时候主子可就难办了,总之,要紧的是把那个孕妇弄死!”
说完,又对其他几人说道:“手中的药粉好了没,听闻这帮侍卫武艺极其高强,量下足点,别到时候坏了事,然后再探探地形,要是成了,咱也就能金盆洗手,回老家讨个媳妇过安稳日子,要是败了,咱都得死。”
翩翩僵硬在原地,脑海里嗡嗡作响。
这群人,要杀了楚氏!
而且,她认出来了,发话的那个黑衣人就是上次掳她的那个人!
她不会认错的,两个人的眼角都有一道异常醒目的疤痕,这是同一人。
这群人是周家派来的!
翩翩浑身如堕冰窖。
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这群人的目标是楚氏,其他人只要不声张,想来就没多大危险。
她告诉自己,燕翩翩,这个世道本就如阿鼻地狱,困难何其多,她只是一个极其弱小的人,连自救都不能,又怎能救不相干的人?
而且,她怕死!她也怕痛!她真的真的只想好好活着,留着这条命见母亲,见阿兄。
可是,脑海里有另一道声音在反驳着她:可这是他的母亲,前一个晚上,你们还在一处缠绵,浓情缱绻,他承诺一定会救你的母亲。
如今,他的母亲要出事,你能做到袖手旁观吗?
脑海里的思绪也只是电光石火间,很快,她下定了决心,蹑手蹑脚地出了自己的房门。
因着大伙是临时决定来的逸庄,因此庄子上的管事先收拾了其中两个较大的院落出来,让各主子们住一起,其余太医、乳母、厨子等住另一个院落。
因此,翩翩不需要出院子就能摸到大夫人的房间。
大夫人的房间里似乎也透着微弱的烛光,看样子也没睡着。
翩翩忙叩了叩门。
很快,大夫人身边的柳嬷嬷来开门,见到眼前的姑娘,愣住了。
翩翩来不及跟她解释太多,忙闪身进屋。
楚氏正靠在枕上,想来是赶路的缘故,感觉肚子里的胎儿一直动着,她心里也有股不安的情绪在。
乍然见到眼前的姑娘,楚氏也是一惊,她略微有点印象,毕竟这姑娘貌美惊人,想要忘记着实不易。
她不由得出口:“你……”
翩翩忙走至她跟前,脸上带着焦色,速速说道:“大夫人,事不宜迟,前院来了一帮匪徒,药晕了侍卫,他们冲着您而来,现在赶紧从后院出逃,还来得及。”
这话无疑像一道闷锤,将楚氏砸得眼冒金星,一边的柳嬷嬷闻言脸色巨变。
翩翩忙搀着楚氏,又对着呆愣在一旁的柳嬷嬷道:“嬷嬷,快点来帮忙!”
柳嬷嬷如梦初醒,楚氏浑身发颤,眼泪打颤,自己也施力从榻上起来,“怎么会?何人如此大胆……”
翩翩将榻上的那件狐裘大氅裹在楚氏身上,柳嬷嬷迅速蹲下身子,抖着手跟楚氏穿鞋。
很快,二人一左一右,搀着楚氏悄悄往后院而去。
刚刚,翩翩听闻那些杀手还在准备迷药,熟悉地形。
此刻她就希望他们为了寻求稳妥,多布置一番,这样她也有足够的时间赶至后院,提醒后院的侍卫。
而且,马车也停在偏院,若要逃跑,也是方便。
再一个,她知道,她的身边一直有个暗卫,只要见有危险,那人必定现身。
翩翩只预料对了一半,自打上回被周氏兄妹掳去后,裴湛在她身边多安排了一个暗卫。
这院落阔大,楚氏身子又重,走得并不快,堪堪走到后院时,翩翩就听见夜空响起了一道烟花轰鸣之声,夹杂着阵阵凌乱的刀枪砍斫与震颤嗡鸣之声。
外面打起来了!
翩翩松了一口气,这说明后院的侍卫已经发现了异常。
原来,凝雪和凝烟两位暗卫见庄子里的人都睡下后,二人窝在树上打盹,待凝雪惊醒时,便发现了前院鬼祟的人影,她心头一惊,发出了一道冲天的烟花信号,又和凝烟二人往后院掠去。
后院的侍卫被信号弹惊醒,也发现了异常,个个严阵以待,那帮黑衣人刚至后院就被发现了行踪,双方立刻胶在一起,进行了一场殊死的搏斗。
三人一时犯了难,也不知该不该出去,旁边刚好有一杂物间,堆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不用的物什。
翩翩见状,拉着楚氏的手钻进了这个杂物间,顿时灰尘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