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国公爷一直待在府中,严控府里人员的走动,加上府里的两个大夫不分昼夜地轮流看守治病。
二夫人严控饮食,每日命厨娘熬制辟秽消毒的汤饮。
三夫人扫屋除尘,焚烧不净的衣物与杯盘。
太夫人与盛姑姑也不闲着,命人在府里临时搭建了一个庙坛,整日里祭拜痘疹娘娘。
多种措施多管齐下,也不过十来天,府里再也没有了发烧的人,可谓是毒尽癍回。
这疫情算是稳定下来了。
此时离太夫人的寿诞只剩下三日了,二夫人和三夫人又开始忙碌起来。
因着两位夫人早早就在准备寿诞事宜,诸多事项其实早已准备妥当,此时不过查漏补缺,叮嘱管事各司其职,严阵以待。
这天,楚菡儿、裴筠和裴筝几人也从逸庄回了府里,就为了参加太夫人的寿诞,如此逸庄留下的就只有大夫人和翩翩了。
裴湛早就安排了足够多的婆子、丫鬟和仆从,贴身伺候,又安排了武艺最高强的侍卫五十名护着逸庄。
如此,逸庄已被护得如铁桶一般。
令人奇怪的是,这天陈嬷嬷也坚持要回府里,只嘱咐翠玉好生服侍伺候着翩翩。
翩翩虽觉诧异,也只好应了。
***
十一月二十四,正逢国公府太夫人六十寿诞。
这一日,魏国公府的大门大敞,内外焕然一新,门口两只威严的石狮也被人披上了红色的绣球。
太夫人身份尊贵,份位非同一般,她又是大齐朝的大长公主,顺宣帝对这个姑姑一向敬重有加。
因此,一大早,顺宣帝便赐下例定,派了黄门送了来,以示天恩。
今日,京都的大族权贵也会悉数到场,纷纷上门庆寿。
世家大族的宴请,都是从傍晚时分开始的。
待天渐黑,皇城第一街上便亮起了一片连绵不绝的烛灯,灯火通明,照得这条街亮若白昼。
国公府的大门前,但见香车雕马,往来不息,停的马车和华轿首尾相连,几乎将这条街占满。
百年世家,荣华逼人,说不出的繁荣盛宠,道不尽的世家风流。
裴子允、裴子绥、裴子衍三人以及裴家宗族几位有头脸的长辈立于大门前迎客,二夫人和三夫人则应酬随夫而来的女眷,引客入华堂吃茶叙话。
裴湛裴潇二人自然是应承京都的一干贵公子,裴筠裴筝和楚菡儿则负责相陪过府而来的闺秀。
一时间,布置出来的华堂里已到了许多人,男女席位分开而设,又按照位份尊卑而列。
华堂最正中的桌子上,以明黄缎锦为底,上面摆着各色御赐之物,两侧则摆放着堆成山形的寿桃寿饼,华堂的左右两边则堆满了众人送的贺寿之礼。
众人谈笑的谈笑,吃茶的吃茶,欢声笑语,络绎不绝。
今晚的太夫人,装扮也与往日不同,她头戴珠冠,身穿一件绛红色缎绣八团双凤团寿纹簇新锦衣,额上戴着一条绣金丝的点翠抹额,和她满头浓密的头发相映照,更显雍容高贵,气势摄人。
今年六十岁的太夫人,平日里养尊处优,保养得极好,头发依旧浓密,只夹杂着些许白色,一看就是高寿之相。
今夜,她端坐正中,满面富贵,神采奕奕,对着那些前来拜寿的人频频含笑点头。
今夜,来了两位非同寻常的客人。
第一位是左相周庸,他携其夫人前来,裴子允和裴湛起身迎接。
周庸最近被各种事情缠身,俊逸儒雅的面孔上不复从前的从容,眉间不自觉微蹙,多了几分疲态与不豫。
他将手中的寿礼递给仆从后,便和裴子允含笑寒暄了几句。
二人皮笑肉不笑,满腹算计皆掩藏在皮肉之下。
在场的各位心中各有思量。
谁不知,那兵部侍郎王大人被人扒出了不少见不得人的案子,已被打入牢狱中。
隐约听闻,有几件案子背后有周庸的影子,周庸这段时日自然是在忙着与王大人撇开干系。
京都权贵个个都是人精,对朝堂政事都有着敏锐的察觉力,国公府和周家私底下正斗得你死我活,但两家面上依旧把臂交谈,言笑晏晏,不见丝毫端倪。
京都世家皆来如此,大家都端着面具交往,明面上挑不出任何错处,所有的阴谋诡计、鬼蜮伎俩都藏于暗中。
周庸又去拜见了太夫人,终是以还有要事为由,要先离去。
裴子允和裴湛依旧相送,还未走至门口,便听见仆人高喊:“太子殿下给太夫人贺寿来了!”
原来,今日未时,太子李景玄一行人便抵达了京都。
他匆匆换洗衣物后,便携着太子妃赶来给太夫人贺寿。
裴湛脸上也露出了惊喜,就这样,左相正要出门,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正要进门,二人撞了个正着。
双方俱是一怔。
与左相满脸的疲态相比,太子殿下虽风尘仆仆,却有一股意气风发之态。
周庸清楚地看见,太子殿下脸上的那道疤痕淡了不少,就连他上台阶时的步伐也比之前更为轻巧。
周庸脸色发僵,挤出笑容,几人忙向太子殿下见礼。
李景玄面色含笑,忙道:“不必多礼,孤未时抵达京都,得知今日是姑祖母的寿诞,便赶了来。”
他又含笑看向左相:“左相大人不留下喝一杯么?”
周庸亦笑:“实是家中尚有要事,太子殿下立功凯旋,今日不妨多畅饮几杯。”
李景玄微点头:“那是自然。”
说完,径直往里走去。
周庸坐上马车前,往回看去,只见裴湛和太子击掌而笑,二人相携往府里华堂处而去。
他眉间愈发阴沉,命小厮催马前行。
裴湛和太子边笑边往里走,裴湛笑道:“恭贺太子殿下凯旋,一路还顺利吧?”
李景玄亦笑:“还好,路上虽有阻碍的人马,但一切无碍,孤这次去淮南,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结识了一位学识能力极其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