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说书先生?”
“?”,夭绍差点被嘴里的点心噎死,她呛得脸都红了,接过沅衡倒的水直接干了。
“咳咳咳……老板娘何出此言?”
“沅衡——”,沅衡纠正了夭绍的叫法,然后颇有意味地看着她,“一个时辰前你刚在江宁狱门前说了什么,这会儿就忘了?”
“这样的忘性,淮南楼怎么招你说书?”
江宁狱门口?
她只跟狱卒说了……
——张哥您请好,下次我得闲了再来给你说书,指定比淮南楼的先生好上一万倍。
但当时江宁狱门口并无他人……
看来淮南楼的手比她想象中更加的长,怪不得同乐坊几十家烟花之地,独这里没有发生青丝案。
夭绍的脸色变了几变,抬头看向沅衡的眼神都变得郑重了一些,不过她并不担心自身的安全。
毕竟如果是和沅衡利益相冲,她不会费力招自己上楼,而是直接在客房杀了或者……夭绍根本就进不来。
沅衡从盘子里挑挑拣拣出一块色泽莹润的蜜脯丢进了嘴里,“大堂中的那位军爷似乎并不能插手江宁狱的事……你何必做他升官的垫脚石呢?”
“还是说……”
显然沅衡早就知道她此番来的目的。
夭绍倏地站起身抱了个拳,赶在她挑明之前自己认了,“沅老板明察,还请您指点一二,有关——青丝案。”
“又错了,沅不是姓。”,沅衡半笑着歪着头盯着夭绍,倒了杯茶抿了口,“淮南楼可不比他家,来了是能保障安全的。”
“无事发生不代表作案的就是我们。”
“我想这个道理……坐过牢的夭绍小友最懂了不是吗?”
沅衡等了一会儿见夭绍没有说什么,挑了一下眉自顾自地说下去。
“如今不说是盛世,也算个平安,你小小年纪,何必去管那些啰嗦事?”
夭绍的眼色暗了暗,再抬头看向沅衡的时候,换上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沅衡老板,俺娘说,江宁郡乃渠国都城,可好着……”
沅衡站起身竟比夭绍高了不少,她绕过圆桌食指点在了夭绍的眉心打断了她的胡言乱语,“不必扯谎。”
沅衡转身走到窗户前,抬手示意她跟过来。等到夭绍站她旁边后,轻轻开口道:“可看到了什么?”
淮南楼本就地处同乐坊绝佳位置,这个窗户所开的方向更是独特,一面可以看到竞争对手的经营情况,一面竟直通达官之所窥得一片皇宫的高墙。
这个时间点虽早但已经有客上门,楼下各色女子捏着团扇站在门口招揽客人,各种小厮侍女奔走于街巷中。
夭绍左瞅瞅右瞧瞧,再看了一眼思绪有些飘远的沅衡,最后硬着头皮憋出来几句,“看出来了……”
“表面繁荣,实则腐朽?”
“生活不易,只能卖艺?”
沅衡竟赞同地点了点头,她又问了一句,“你真不考虑当淮南楼的说书先生?”
这句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夸人的……
淮南楼固然能保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可陷她于囹圄之人岂不便宜他了?
这不符合她有仇必报的性子。
沅衡其实早就知道了夭绍的选择,她伸手拍了拍夭绍的肩膀,“我爹曾说过——少年的肩上,哪该先扛起家国大义呢?”
“他自己不也是那样的人?我只当他闲书读多了啰哩啰嗦。”
沅衡笑了一下,将目光转向窗外伸了懒腰,肩上单薄的披风顺势滑落被手快的夭绍一把接住了。
“所以说嘛,人是不能得闲的,才刚安定了两年,就有见不得光的老鼠作妖。”
“争权夺利,却是以剥夺少年的心智、剔除少年的根骨为代价。”
十年前,渠国国土小势极微、外患相当严重,半个月能收到十几封边陲城危的加急信,几乎下一刻就会有灭国的风险。
后来才慢慢平定,近几年好不容易国力有所回升,当朝皇帝垂垂老矣还无子嗣,近几月上书陈言立储君的人不在少数。
沅衡将视线从那处宫墙上收了回来,压下忍不住的嘲讽,声音却还是有些冷,“听说太祝令为了渠国后继大业,进了江宁狱?”
半月前,太祝令在朝堂上字字铿锵、声声泣血,恨不得亲自替皇帝生子嗣,最后被一道皇令下了江宁狱。
江宁狱天牢也无外乎那么几个人,夭绍可太认得这位太祝令了,就是想接她话茬又无法下嘴的隔壁老头嘛……
沅衡从夭绍的臂弯处接过自己的斗篷,随手扔到了几步之外的屏风上,“我记得,太祝令的儿子……”
“咚咚咚——”
有人敲门。
不一会儿门外的人就说明了来意,听声音是位女子。
“姑娘,左中郎将先行离开了,托人给房中的客人带一句话。”
夭绍突然有种预感,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什么?”
“太祝令的独子,在府中暴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