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又发现尸体了。”大家轻声哀叹。
季素素担心地看向大家:“江北最近怎么了?”
老赵老婆叹气:“哎……隔壁小区的莎莎死了,还被碎尸了。”
“莎莎不是第一个,前面还有呢,哎……”
季素素目露惊讶。
莎莎,她认识……
她是一个,大学生……
还有一个身份……
就是,外围女……
酒店套房的泳池边。
季素素靠坐在躺椅上。
面朝渐渐阴暗的江北,开始卸妆。
她用卸妆油一点一点擦去半边脸上的妆。
边上的陆司辰静静地看着。
季素素说过。
最后几天,她会让他清楚地看到她的变化。
他看到了。
也深感震惊。
这次比上一次他看到季素素的变化。
还要明显。
当肉色的粉底擦去。
季素素苍白甚至发灰的皮肤开始显露。
彻底失去血色的唇也开始发青。
摘掉美瞳后。
就连她的眼睛都变成了死人灰。
季素素卸去半面妆失神地看着江北。
顶楼的风变得猛烈,扬起了她的长发。
一缕发就这样被吹落。
缓缓飘落陆司辰的手中。
他的瞳仁都收缩了一下。
就像是活死人掉落的枯发。
季素素卸妆的那半面。
真的已经和电视里的活死人相似。
“莎莎说过,今年做完就回老家……”
季素素的眼睛,变得湿润。
陆司辰微微惊讶,匆匆甩掉手里的发丝:“莎莎?你认识莎莎?”
季素素难过地点点头。
她抬起已经发青的手,指向江北:“她就在江北区西面的大学上学……”
“然后她加入了大学生卖淫?”
季素素看着江北陷入沉默。
陆司辰的语气很平。
但“卖淫”两个字。
直白而冷酷,轻蔑而鄙夷。
“六百万一年的收入,太诱惑了……”
很多钱,来得很容易。
只要放下底线,人性,道德……
各种做人的一些坚持。
“但你没有。”陆司辰的态度很直白。
你没有被诱惑。
被诱惑走上这条路的。
无论男女,都不值同情,也不值得被理解。
因为,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自愿堕入贪婪的欲望。
季素素轻笑一声,转脸看陆司辰:“莎莎的同事劝过我,你信吗?”
陆司辰愣住了。
透过季素素淡淡的笑,和无神死灰的眼睛。
陆司辰仿佛终于看到了另一个灵魂。
一个坚韧,故作快乐,却让人心疼的灵魂。
“没想到,原来的我也是挺有魅力的,她们说,现在江南的有钱人就喜欢我这种,纯天然,看着朴素,能让他们觉得自己也变干净了。呵。”
季素素打趣着,嘴角却是一丝苦笑。
“然后,莎莎就突然说,你们别弄脏她。就在那里,我们认识的。”
季素素又指向一个方向。
陆司辰顺着季素素的手,看向江北。
他曾经无法相信季素素不是季素素。
一个签名,让他相信了这匪夷所思的事。
现在,季素素那些对于江北的回忆。
是原来的季素素不可能有的。
季素素慢慢收回手:“江北的晚上有点乱,莎莎还保护过我,她每年挣的钱,都寄回老家的学校,修小学,修操场,买电脑,改善孩子们教学和生活环境,现在,我想她最怕的,应该是怕自己的事被家里知道,大家嫌她的钱脏……”
冰冷的泪水,滑落季素素的脸。
陆司辰怔住了神情。
季素素低脸擦了擦眼泪:“莎莎是个个例,她代表了我们复杂的人性,心向光明却堕入黑暗,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我没有资格去评价,在我眼里,莎莎,就是莎莎,与她的职业无关,陆司辰。”
季素素转脸认真地看着陆司辰。
陆司辰的视线聚焦在季素素苍白发青的脸上。
宛如一个即将临终的人,坐在他的面前。
“联系左沙,让他不要告诉莎莎老家人莎莎是做什么的,就说莎莎是我季素素的行政秘书,给她这个干净的身份,拜托了。”
不知怎的,陆司辰的心,也揪痛起来。
自认已经足够冷酷冷漠,对他人痛苦麻木的他。
在此刻,在这个季素素面前。
他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我知道了……”
情不自禁地。
他伸手拥住了面前这个明明陌生,却像是认识已久的灵魂。
一切发生的是那么的自然。
像是由心而发。
将她抱入怀中。
他才真切地感觉到她的冰冷,她的僵硬。
像是抱着一具正慢慢僵化的尸体。
可是,他的心底没有再像以前那样丝毫害怕。
只想好好抱抱她。
用自己的身体,去温暖柔软她的身体。
季素素靠在陆司辰温暖的肩膀,扬起了感谢的微笑:“谢谢。”
这算是她能为莎莎。
这个不算是朋友的朋友,做的最后一件事。
凌霄走出阳台门。
看着夜幕下拥抱着季素素的陆司辰怔住了神。
一抹流光,掠过他的眼线。
是季素素脸上的泪。
他立时回过神,大步到两人身边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