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北方草原,万物复苏,冰冻的大地开始消融,化成水汽升腾在空气中。
在朦胧的晨雾中,一支约两百余人的队伍在草原上缓缓行进,浓重的雾气让所有人的头发上都挂上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透过雾气,可以从马车上所载的物什之中依稀辨别出这是一支前往草原送亲的队伍。
队伍缓慢的在雾中穿行,在草原上留下了一串长长的泥印,蜿蜒曲折一直延伸至南方,不过随着浓雾渐渐弥漫,泥印最终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远处零星散落着十几座帐篷,像是散落在草原上的珍珠,为这片草原增添了几分生气。
从帐篷中不时探出几个小小的脑袋,好奇的打量着这支队伍,他们既不知道这支队伍究竟来自何方,也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送亲队伍最前面是一群身穿铠甲的士兵,他们手握长矛腰悬佩刀,身披玄色披风,一看便知乃是军中精锐士卒。
照理说送亲应该是一桩喜事,但是他们的脸上却不见一丝喜色,只见这些士兵中忽然出现一人一骑,快速来到了队伍最前方。
这名身穿将军铠甲的中年人,似乎是这队士兵的长官,只见他抬头眺望远方之后,微微皱了皱眉,随后便折返到队伍中一辆华贵的马车前。
从马上下来,犹豫片刻之后,这才终于俯身作了一礼朝着华贵车厢开口说道:“公主!此地距离九原城还有约五日路程,我看今日雾浓,为了安全起见,不如稍作休息,等雾散了再出发吧?”
一阵沉默之后,车厢的窗帘被拉开,一张稚嫩而又美丽的脸庞露了出来,只见她轻吁一口气,似乎是感到了一丝轻松。
公主的眼睛如同明亮的星星,透彻而明亮,眉毛细长而弯,像是精心雕刻的月牙,那乌黑亮丽的发丝如同黑夜中的银河,闪耀着星光。
“知道了,这些天一直赶路,想必大家也累了,还请王司马吩咐下去,让大家休息一下吧!”
饶是虎贲营司马王桧阅人无数,但是每一次看到公主容貌却依然会被震惊到,让他不由生出此女只应天上有的感叹。
风吹过草原,夹杂着一丝凉意,寒风中仿佛还可以看到冬天的影子,风将公主的发丝吹得微微有些凌乱。
虽然这些天来,气温已经开始逐渐变暖,但是清晨的草原气温依然接近冰点,再加上雾气将阳光阻隔,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寒意。
坐在车厢里的公主萧灵儿感受到了这股寒意,不由打了个冷颤,立刻用双手紧了紧领口,随后又将手中的暖炉握紧了几分,试图借此温暖有些微微发僵的双手。
关上窗帘,隔绝了寒风,萧灵儿的双手终于也稍微恢复了一些温度,但是她的内心却依然如三九寒冬一般冰冷而凄凉。
萧灵儿仔细的回想着这几天来的经历,只觉得一片恍惚,仿佛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好在这么多时日以来,终于今日一早起雾了,对她来说,这或许是这些日子来逃跑的最好机会了。
一切还要从十天前说起,萧灵儿来到漳河边游玩时,不慎落入水中,当她浸泡在寒冷的河水中时,那种刺骨的寒意似乎要穿透她的身体。
随着逐渐沉入水底,萧灵儿的意识也开始渐渐地模糊起来,身体不自觉地瑟缩着蜷成了一团。
过了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意识开始重新苏醒。
“公主!公主!你终于醒了!”
萧灵儿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满脸泪痕的少女正站在床边,不断用衣袖擦拭泪水,而她的脸色似乎写满了愧疚。
萧灵儿努力的抬起头,打量起这个少女,只见他乌黑的长发梳在脑后,额前的刘海略显凌乱,黑亮而杂乱的发丝伴随着汗滴粘在了脸颊上。
白皙的皮肤,清秀的眉目间透露着一股疲倦,微微发黑的眼圈都告诉萧灵儿这个少女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萧灵儿努力的回忆了一番,却还是发现自己从来未曾见过这个少女,随即萧灵儿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开口道:“你是谁?我们认识?”
这个侍女模样的少女瞬间双眼泛出了泪光,带着哭腔道:“公主,你别吓我啊!我是香岚啊,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香岚…”萧灵儿口中不断念叨着这个名字,却始终想不起来她究竟是谁。
少女见到萧灵儿这副模样,脸色立刻变得煞白,随即慌乱地起身冲出门口大声喊道:“赵大夫!赵大夫!你快来看看,公主这是怎么了!”
萧灵儿此时才注意到这个少女称呼自己为公主,随即萧灵儿勉力起身双眼不断打量四周,最先引起她注意的是华丽的床幔,精美的屏风和一些古色古香的紫檀木家具。
眼见房中无人,萧灵儿挣扎着从床上下来,不过此时她惊讶地察觉到自己的身材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仿佛…仿佛自己变小了。
萧灵儿立刻伸出自己的双手来回翻看,发现自己的双手犹如孩童一般,稚嫩而又纤细,在环顾了屋内一圈之后,萧灵儿发现不远处的梳妆台上,横躺着一面铜镜。
萧灵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艰难地来到了梳妆台前,她有些犹豫,又有些迟疑,不过最终仍旧双手微微颤抖地举起了这面铜镜。
透过铜镜,萧灵儿看到了一个陌生且稚嫩的孩童面孔,惶恐的她一时间竟然把持不住铜镜,只听哐当一声,铜镜掉落在了地上。
此时的萧灵儿思绪纷飞,各种情绪在心中不断交杂编织,疑惑、恐惧、迷茫……她感到自己快要被这些情绪淹没。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灵儿终于将这些情绪努力压制下来,这才终于鼓起勇气再次捡起铜镜,仔细端详起镜中女孩的模样,那分明就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
如墨般的黑发披散在双肩,乌黑的眼睛里透出了一股迷茫,稚嫩的面容此刻满是惊讶。
萧灵儿忍不住伸出双手摸了摸这张让自己感到十分陌生的面孔,触手可及的娇嫩肌肤让萧灵儿忍不住惊呼道:“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三十岁了!怎么会变成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