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子,来一包烟。”
“二叔,你就少抽点烟吧。给皮皮他们买点零食回去,你就不想看见自家小娃儿露出甜甜的笑容吗?”程橙在初中毕业后就自己开了一个小卖部,有头脑加上思路清晰,如今也算是风生水起了。
其实很多人都不理解为什么她会选择这条路,初中学历,在八零年代九零年代很少见的,起码可以去当个老师,轻轻松松拿铁饭碗。
每当别人问起,程橙就笑着回答:“我这样开个自己家的小店也很轻松啊,而且吃穿不愁就行了,我没有那么大的追求。”
其实她还想说,这些都是因为,有一个自己的小店,和来玩的客人聊聊天什么的,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
“哎呦看橙子你说的,你不懂,这吸烟是男人的标志,是耍酷的手段。而且皮皮他自己有压岁钱哩,他手里比我这个老爸还有钱。”
“二叔,这烟壳上都写着吸烟有害健康呢,你少抽点啦。还有啊,皮皮是个有出息的人,我们都知道啦,那厚厚的一搭压岁钱不都是奖励吗?”
乡里村间,学习好的小孩子都是人们口中的谈资,羡慕居多,陈小橙之前是,现在也是,只不过现在更多的是唏嘘罢了。
在此期间,程橙又告别了很多人。在这个年代里,读过书的人,又怎么甘心留在父母苦了一辈子的地方呢?
搬家的搬家,失联的失联,人生多数是别离。
在此期间也发生了很多事,比如许青青和罗成伟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后来又和平分手了。程橙觉得这两个人是真的可惜啊,可是徐青青离开之前还推心置腹的和程橙聊了一次,程橙也就理解了也释怀了。
而程橙自己在初中毕业前,拒绝了蒋志基的告白。她一直在等陈小橙回来,但是她像是消失不见了一样,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主动结束这段被取代的人生。
程橙在这个世界线上看惯了悲苦,看透了别离。就像那个小学老师,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离世,享年45岁,死于疾病,也是急病,老人家一瞬间就没了,痛不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老师的葬礼上,很多他教过的学生都来了,每个人都含着泪水,送了老师最后一程。程橙也哭了,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泪目,真的是情有可原。
徐青青学有所成,离开的时候,来陈小橙家住了一晚上,也说了一晚上的知心话。
“橙姐姐,你会不会也觉得我这种人很可怕?永远不懂得不珍惜别人的真心。”徐青青那时候刚和罗成伟分手。
虽然说的是两个人不合适和平分手,但是认识的人都怪他们。
程橙对这件事也是没有什么话好说,而徐青青大概也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听众,她继续说:“连亲人朋友都说,我是读书读傻了,哪会真的有人天天去追求什么所谓的爱情,两个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不就行了。”
“可我不甘心,我怕将来后悔,明明有选择的机会,却还是平庸而普通的成为了大众。而且罗成伟也是同意的,他只是习惯了一直和我在一起而已,我们互相都没有更多的感觉。”
最后徐青青是这么总结的,程橙在心里直叹气,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关系总是抵不过天降,就是因为太熟了没有激情。
“姐!奶奶摔倒了!快回家!”突然一个人从路那头跑过来,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声喊着。
是陈宇。陈小橙的亲弟弟。
“怎么回事?”程橙不敢耽搁,飞快的锁了门,就跟上陈宇往家跑。
“不知道,父亲和小妹已经去镇上请医生去了。今早父亲喂完牛上来就看见奶奶摔倒在院场上,一直叫不醒。”陈宇跑了很久,呼吸急促的说。
程橙心里一咯噔,这个年代交通不方便,医疗也不先进,老人家这一摔……
到了家中,爷爷走上走下的,拿着桃树叶到处扇,妈妈在一边六神无主。
程橙走上去,奶奶的状态不好,一直在急喘气,还会哼哼,但是就是睁不开眼。
程橙唤了一声:“奶奶!奶奶!”
没反应。
程橙又看向爷爷:“爷爷,你这是干什么?”
爷爷没有说话,接话的是妈妈:“你爷爷说,奶奶这是鬼上身了,用桃叶驱驱。”
听得出来,妈妈声音都在颤抖。
程橙没有制止,她上前掐了掐奶奶的人中,还是没有反应,上面已经很多指甲印了。
“爸爸他们去了多久了?”程橙不停的说话,试图打破这个沉默的氛围。
“可能一个多钟头了,还要好久才能回来。”妈妈的话里已经带上泣音,眼睛红了一圈。
“别担心。”程橙最后只能生硬的说了这么一句。
程宇就蹲在奶奶床边,时不时的摇一摇叫一声“奶奶”。
悲伤的气息围绕着这个家庭。
这时候爷爷把桃叶放在奶奶床头,人走了出去,不一会儿,烟雾缭绕,爷爷不知道又带了什么回来。
“爷爷!这个又是什么?”程橙傻眼了,声音控制不住的加大。
“把鬼熏死!”爷爷回答道。
然后走上去,一边用桃叶抽打,一边拿烟熏。
“不要!”程橙赶紧上前去阻止,“爷爷,没有鬼!奶奶这是生病了,你这样只会让奶奶痛苦,让病更严重。”
陈宇也来帮忙拉着爷爷。
爷爷大声训斥:“走开,你们懂什么?这就是鬼害!把鬼驱了就行,医生来了都不管用。”
最后还是倔不过老人家,只能看着爷爷“施法”,最后哭泣。
程橙上前抱住老人家,千言万语哽在心头,床上的奶奶是陪爷爷走完了这一生的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爸爸带着医生回来了,医生仔细检查了一番,又看了看情况,说了一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于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的出现了一道声音:完了。
医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给打了一针不知名的药水,奶奶肉眼可见的轻松了一些,起码呼吸平稳了下去,一家人又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