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仿佛听不见,他只是想说出心里的话,不关心听众是谁。
“你知道吗?安洁莉娜姨妈她是非常喜欢小孩的,除了我的父亲母亲,她是抱我最多的人。她怀孕的时候,写给母亲的信里都是幸福的语句,要不是那场意外,她本该很幸福的,但是就是那一场意外,她什么都没有了,失去了孩子和丈夫,还有做母亲的机会。”
夏尔小少爷仿佛又想到了当时的红夫人,他闭上眼睛,艰难的停了停,才又继续说:“谁都不希望苦难发生,然而它真的出现后,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开导。明明在母亲的开导下,慢慢走出来了,结果又在我的生日宴那天遇到了大火。亲人接连去世,足够逼疯一个女人了吧。”
从身为女人的角度看,程橙仿佛能够感同身受,她当然知道要想逼疯一个人这些足够了,哪怕没有那个做子宫摘除手术的女支女说错话,红夫人也会因为别的事情成为开膛手杰克。
“我最难过的是,杀死姨母的是她的执事,她信任的人,格雷尔说不喜欢了就拔刀相向,非人类是不是都这么想一出是一出,我会不会……”有一天也被塞巴斯蒂安杀死?
夏尔少爷颤抖,这是痛苦到极致了。
可是除了眼睛有点红,程橙没看见他的眼泪。
悲伤到一定境界,是不是连眼泪都没有了,程橙其实迫切希望少爷哭吧。
“夏尔少爷,去见夫人最后一眼吧。”
很久,少爷站起来,走到门口:“塞巴斯蒂安!”
执事从门后走出来,就好像他一直都在的样子,微笑着等待少爷的命令。
“去准备最火红鲜艳的玫瑰,还有最夺目绚丽的红礼服,我们去送红夫人最后一程!这是她作为贵妇人最大的也是最后的最华丽的舞台。”
少爷终于又坚定了目光,他在仆人们面前挺直了腰,一步一步的走向红夫人的葬礼。
礼堂门口,因为仆人的身份,程橙她们只能等在外面。
玫瑰花瓣铺满了门口,像是婚礼现场,夏尔少爷说,这才是红夫人喜欢的,她适合这样的颜色。
田中先生也短暂的清醒了过来,回忆一般的说:“安洁莉娜夫人走了啊,已经去了心爱的人们所在的地方。”
梅琳可怜巴巴的说:“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夫人了。”
巴鲁多被这种沉闷的气氛搞得受不了:“喂喂喂!干嘛都是这个表情啊,这个时候我们必须振作起来。”
菲尔也站出来:“对!少爷肯定比我们难过一百倍,所以我们必须让他快乐起来。”
路人甲程橙亲眼目睹萎靡的凡多姆海威家的仆人,自我激励着,重振旗鼓。
红夫人一生都是贵气的夫人好了,坏人就让格雷尔一个人当吧。
像原来的故事那样,夏尔少爷揭过了红夫人是开膛手杰克的事实,也许是自私,也许是真的没有必要,毕竟女王只是想要这件事情得到解决。
程橙个人认为,夏尔少爷虽然有私心,却也做得完美了,如果是她遇到这样的事,可不敢说做得比这还好。
当然,前提是不要像她一样有一点金手指,未卜先知这种事,实在是太烦了。
等葬礼结束后,已经又是傍晚了。
仆人一般能自由出入的地方不多,但是陵园墓地就是其中之一。
红夫人的墓前人还是很多,不奇怪,如果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红夫人在贵妇人圈子里的声誉也是数一数二的。
“夏尔少爷和塞巴斯蒂安先生好像还有事情要做,我们就在陵园里面随便转一转吧。”梅琳提议。
塞巴斯蒂安和夏尔少爷说完有事后就不见了踪影,仆人们要么等在陵园门口,要么就只能随便走走。
“说起来,你们有没有想要祭拜的人,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先说好,我没有,我的亲人都不在这里。”巴鲁多挠挠后脑勺,没话找话。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摇头,田中先生清醒版又不在线了,笑眯眯的喝着茶。
程橙想了一圈,问他们:“你们有谁知道,少爷的爸爸妈妈,原来的凡多姆海威伯爵和夫人安葬在哪里吗?”
几个人同时摇摇头。
“少爷从来不提,也没有来祭拜过。可能对少爷来说,这还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吧。”梅琳轻叹了口气,猜测道。
巴鲁多大大咧咧:“逝者已矣,不纪念就不纪念呗,活着的人才需要关心。总不能让少爷天天睹物思人,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吧,想他点好,有时候走出来是好事,走不出来的话,逃避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
在座的各位对此深有感触,觉得这些话真的可以奉为真理,特别是程橙。
“对的,接下来的话可能没有良心,但是是我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可不知道什么凡多姆海威前主人,在我这里,夏尔少爷是凡多姆海威唯一的主人,他就是伯爵本身,我只为他存在。”菲尔人小鬼大。
“我也是。”
话糙理不糙,对于眼前这些人来说,的确夏尔少爷才是他们的全世界。
程橙当然也是。
差不多要转完一圈的时候,我们看见了夏尔少爷和塞巴斯蒂安先生。
旁边还有一个抱着花的人,奇奇怪怪的,全身上下都包裹在黑色里。
不一会儿,奇怪的人拉住夏尔少爷的衣领,我们差点冲上去。
但是很快怪人就松开了,似乎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身朝我们走来,因为我们背后就是大门。
怪人没有理会凡多姆海威仆人们的满眼怒火,快要走过去的时候停了下来。
确切的说,是停在了我的面前:“真是奇怪的灵魂,小生可以和你单独谈一谈吗?”
葬仪屋啊。
在众多墓碑前,我和葬仪屋面对面站着。
应了他的要求,找了一个僻静的小角落,我们互相打量着对方,但是谁都没有先开口。
还是葬仪屋先笑了,笑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夸张。
还有被夸张的头发遮住了的脸,在这样的情况下显得有些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