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突然一阵酸,容蚵差点把做个晚上吃的烤鸭吐出来。
“姚遇棠你要干什么?!”容蚵破口大骂,他心有余悸地瞥一眼匣中黑洞洞血乎乎的东西,“这他妈是谁的人头!赶紧拿下去!”
“哎呦,可能放太久变质了,”姚铎打趣道,“那就赶紧拿下去吧,小心公爷一会吃不下饭。”
薛桐麻利地再次盖上匣子盖,把匣子递给容蚵副将就退了出去。
姚铎说:“看来公爷确实不认得他,那我来给公爷介绍介绍。刚才那位名叫乔盛,原是锦衣卫同知。他祖父您应该认得,是以前的乔相。此人在锦衣卫给花从文做暗桩,要是把他的人头送进相府,公爷猜花从文该作何感想?”
容蚵手依然捂着鼻子,瞪着姚铎却笑出了声。
姚铎起身向容蚵作揖,转身走出前厅,他这才从袖中取出一支棕黄色的卷轴,右手托着那帛书高高举起,朗声道:“宣——太后懿旨!”
容蚵第一个走下位置,低下头提着袍角一路小跑到姚铎身边,在闻声赶在的容氏家人面前,容蚵恭敬下拜,朝姚铎手上的懿旨行三拜大礼。
“奉天地之运,仰先帝遗命,哀家暂领监国大权。然北掳猖獗,内忧亦不曾断。叛贼花氏举兵祸国,污蔑哀家与储君清誉,今废其丞相之位。英国公容蚵,为人贤德,救国于水火,则立为丞相,封南嘉王;其女容氏贤良大义,即刻封为裕隆公主,于上巳节日北上和亲……”
容蚵双手举过头顶,高呼道:“臣容蚵谢太后娘娘隆恩!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不嫁!”
姚铎跟容蚵不约而同地顺着那声音看去,只见在院门外,站着一位满身珠翠的女子。她穿着鹅黄色的窄掯袄,背着光也有布料上的金丝反光,当着一众锦衣卫丝毫不露惧色。她直接推开挡路的两个锦衣卫,气势汹汹地向他们走过去,愤恨地乜视容蚵,重复道:“我不和亲!我不嫁夷人!我不离开鄞都!”
“荣姐儿!”容蚵依旧保持跪拜的姿势,“莫失了礼数,还不接旨!”
“我为何要接那道能害死我的旨意?”容荣嗓子尖细,而且毫不顾及,“鞑剌谁爱嫁谁嫁,我容荣就算是嫁给花栀那个废物,也好过和亲!”
姚铎啧啧两声,被容荣张牙舞爪的气势逼得后退,语气里带着些嘲讽:“看来公爷做不了儿女的主啊。”
容蚵紧张地瞥一眼姚铎,赶紧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他悄悄地爬起来,踱到容荣身边,压低了声音哄道:“不要任性!花栀现在是罪臣之子,你嫁给他可是要被株连的!和亲不好吗?被奉为公主,父亲以后还会给你立祠,咱容家以后都指望你了!”
“怕是我不嫁,你的丞相之位就保不住,”容荣怒火上头,斜睨容蚵,“靠嫁女换荣耀,英国公,你好伟大!”
“啪!”容蚵一巴掌抽在容荣脸上,这是他第一次打自己女儿,不禁容荣,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地瞪着刚才打她的那只手。
容蚵有些愧疚,但他咬了咬后槽牙,剜了容荣一眼,对下人们吼道:“还不把大小姐拉走?!”
容荣被嬷嬷捂住了嘴,几个婢子拉扯着将她带走。姚铎目送那女子离开,心里也觉得和亲对她来说还是太残忍了些。
萧家还在的时候,大瀚有底气不和亲,可萧家不在了,掌权的无论是太后还是旁的人,想停战就得答应胡哈拿的条件,要和亲就必然有女子牺牲。
姚铎将懿旨递给早就等着的容蚵,他见到容蚵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世道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