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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结(1 / 2)

花纭在南安门外下马,看到眼前的尸横遍野,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血将青砖泡得都快浮起来了。幸存者撑着刀剑重新站起来,继续跟残余的叛军厮杀。

黄金台,火正烈。

刀戟横来纵往,盛誉一路掩护花纭,她藏在他宽大身躯之后,踩着一地的尸骸,踉跄又迅速地往黄金台跑。

她看见了火光中央的沈鹤亭。

“师哥!”

花纭竭力呼唤。

盛誉杀出一条路将她送到黄金台边,火越烧越烈,伴随着木质化为灰烬的“噼啪”声,火焰犹如爱人伸出的双手,倾下身克制地拂去花纭腮边的泪水,将她孱弱的呼唤吞没在红色的光芒中。

“师哥,你等等我……”

花纭抹干净腮边的泪,单手撑地勉强爬起来。她焦急地环顾四周,注意到不远处墙角还有一只水缸,提起裙摆大步冲过去,双手抓着缸沿,侧身翻进了水中。

水有些臭了,花纭一头扎进了底,全身泡水之后又爬出来。大氅变得特别重,花纭划出一地的水痕。

这就要往火场里冲。

忽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胳膊肘,姚铎都哽咽了:“娘娘不可!黄金台的火太大了,主子肯定不能……您不能再搭进去了!”

花纭蓦然回头,发丝上的水混合着汗液,泪眼婆娑地瞧着姚铎:“指挥使,你就让我去吧。”

姚铎还是不放手:“可您首先是太后娘娘!朝廷还等着您来主持大局,这么不管不顾地往火场里冲,不要命了!”

花纭的眸子亮晶晶,恳求道:“如果他就在我的位置,今日这黄金台师哥是闯还是不闯!”

姚铎眼见花纭吃了秤砣不死心,心下焦急无处可说。他瞥一眼她身后的火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既然如此,让臣去!就当是还世子知遇之恩,臣一定把主子带回来!”

“别,”盛誉喃喃地说,伸手想抓姚铎的手,可临了只敢攥他袖子,一向沉默严肃的人此刻像个即将被抛弃的孩子一样望姚铎后脑。

盛誉不甘又害怕,眼泪不争气地大颗大颗往下掉。他心知劝不动姚铎,转头直接给花纭跪下了:“还请娘娘高抬贵……”

手字还没说出口,姚铎就喝住了他:“盛成蹊!”

花纭明白盛誉的苦心,她也不忍心让姚铎去黄金台。没人知道这一去是生是死,也没人知道等找到沈鹤亭的时候,火情给不给他们活着出去的机会。

“指挥使啊,你可知我多后悔愧疚当初萧府起火的时候没有在他身边,”花纭向姚铎作揖,“我若回不来,身后事就拜托指挥使了。”

花纭决然向黄金台走去。

那火就好似被谁泼了油一般,火光一直冲上了云霄,热浪一波一波地向她袭来,烫得花纭的脸生疼。

木质房梁撑不住摇摇欲坠的琉璃顶,“轰”地一声坍塌!

大抵是身上灼烧得疼,也许是那声巨响让花纭霎时清醒了,花纭的脚步有些慢了,慢到她有些迟疑——

这黄金台,非去不可吗?

刚才还信誓旦旦的人,真的濒临那火海的边缘,花纭就是害怕了。

她为师哥做的,还不够多吗?

为他种下长生蛊,连喜怒哀乐都替他扛一半;沈鹤亭大半夜找不到人,她跟盛誉两人往边境线的深山里跑,转了没数冤枉路才把人抬回靖州;冻得僵硬的天鹭江,忍着寒冰刺骨疼在尸山中泡了整整一夜才找到他……

难道还不够吗?

是真的要把自己的人生前途都捆绑在与师哥虚无缥缈的爱情里吗?

她是花纭,她还有要去的远方,还有没完成的理想啊。

一定要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份感情,去下这趟火海吗?

没了沈鹤亭,她是一定会死吗,还是没了这份男女之情,她就一定如行尸走肉僵硬冰冷地存于世间吗?

姚铎问她的时候,花纭没有犹豫,可当她这样问她自己,花纭真的犹豫了。

那火烧得太旺了,旺到让她怀疑这份情到底值不值得她用命去延续。

如果沈鹤亭死了,跟黄金台一起付之一炬了,那他会成为花纭毕生的遗憾,成为她每次午夜梦回都会见到的、让她锥锥心疼的爱人。这份情也会在她心中抬升到至高无上的位置,凌驾于花纭的野心与理想之上。

如果沈鹤亭活……她不敢赌,她没有信心。

花纭站在玉阶的一半,她抬头凝视着几乎要把天地吞没的大火,乌云压着滚滚浓烟,把白日也染得似黑夜般压抑。

身后是战场,这么短时间水龙队根本不可能赶到黄金台,她确信自己一旦闯进去,是不可能活着出来的。

右脚退回了上一级台阶。

她的心犹如火烹:如果继续往前走,她便足够对得起沈鹤亭一人,但对不起她自己;可往后退,她就负了沈鹤亭,沦为眼见挚爱赴死却无动于衷的冷血之徒。

她哪个都不想辜负,现实逼着她选择。

“哈哈哈……萧四!你看见了吗!你爱得死去活来,你把她看做是人生救赎的女子,却抛弃了你!”

花纭蓦然转头,凝视着狂笑的李怀玉。他口鼻被李怀璟打得血流不止,现在还抱着城门的汉白玉,笑得前仰后合。

她好似做错了事被发现的孩子似的,霎时胀红了耳根。但羞耻还没有让她丧失理智,她听得出来这是李怀玉的激将法。

他巴不得自己赶紧冲进去,好在外面倒火油,把自己跟师哥一起烧死。

水滴答滴答地沿花纭额头往下掉。

人总是自私的动物,生死问题抛在眼前,谁都不愿意为不知死活的人舍了自己的命。

即便那个人是当初怎么都不肯放手的爱人。

她最后还是要选她自己。

她不愿意做成就谁的光辉人生、续写谁与谁爱情的工具人,她要做她自己,做花纭,做大瀚的太后。

“对不起,师哥。”花纭步步后退,眼泪夺眶而出,咬着后槽牙不甘心但极其痛苦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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