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东这样评价小丑。
“我弟弟不是正经人。”
庄越笑道:“那有这样说自己弟弟的,难道杀人不眨眼?”
蔡小东挠头:“说不上,这小子从小不吃亏,出名的惹不起,算个无赖,一般人学不来。”
庄越说:“你比他有出息呗。”
蔡小东说:“小丑比我能沉住气,从小心大不受欺负,报复心强。”
庄越说:“他知道你的身份?”
蔡小东说:“嗯,没啥表示,约好明早过来见你。”
庄越说:“以你的了解,他的立场偏向那边?”
蔡小东说:“他能有啥立场,小滑头,拜码头混江湖,要说有多坏,绝对没坏到卖国贼的程度,说他好也谈不上。我警告过他,胆敢丧尽天良,我的刀子不认人。”
庄越说:“他怕你?”
蔡小东说:“我怕他,活祖宗。”
庄越说:“你这个弟弟有意思。”
蔡小东说:“没办法,从小惯的,惯出一个祸害。”
第二天一早,小丑例行巡视,巡视完毕遣散随从独自前来拜访。
小丑长袍马褂,斜挎一把驳壳枪,清瘦干练,蔡小东说:“靠,脱胎换骨了。”
小丑说:“啥意思?”
蔡小东说:“你的鼻涕呢?”
小丑说:“蔡小东,别跟我摆谱,我的名字叫长空,任长空,再敢胡说八道,抓你吃牢饭。”
蔡小东飞起一脚,小丑灵活躲过,蔡小东身体打旋腾空,小丑就势仰面朝天躺地,手握驳壳枪逼迫蔡小东连连侧翻。
庄越惊讶,小丑拔枪速度快的惊人,自己站在一旁竟然看不到过程,暗自赞叹,怪不得能独霸一方,确实有两下子。
蔡小东稳住身形呵呵大笑,原来兄弟俩玩小时候的把戏,只不过小丑多了一把枪。
蔡小东说:“有本事别拿枪。”
小丑说:“哥,你的拳脚过时了,以后多玩玩枪。你才应该叫小丑,咱爸偏心,取错名字啦,瞧你的窝囊样。”
蔡小东说:“没办法,我穷。”
小丑说:“你穷,你有理,还穷出理了,混的熊样,给老蔡家丢人。”
蔡小东不再闲扯:“认识一下,这位庄大哥。”
小丑打量庄越:“庄大哥,你是狠人。”
庄越说:“哦,咋讲?”
小丑说:“让我哥佩服的人不多,你比他狠才能收拾他。”
庄越说:“我们是朋友。”
小丑说:“你这个朋友能交,我哥有福气。”
庄越说:“希望我们保持联系。”
小丑敷衍道:“好说。”
蔡小东抽他一巴掌:“啥叫好说,给个准话。”
小丑面不改色:“哥,你不懂。”
蔡小东大怒:“不懂啥?长本事啦?”
两人又要斗嘴,庄越忙说:“我们吃了败仗,来的匆忙,没带礼物,容以后弥补。”
小丑说:“能来就是给我面子,好好玩几天,在这个村子,没有我发话,任何人不敢动你。”
庄越笑道:“我刚才说过,你比小东出息。”
蔡小东大言不惭:“我长的英俊。”
庄越切入主题:“方便的话,我想了解这里的情况。”
小丑说:“藕渠村除了我的护卫队,没有别的队伍,有两个日本顾问,我当爷供着,他们不能出事,我用脑袋担保的。”
“在你的地盘,我的行动一定提前跟你商量。”庄越直接给出承诺,打消小丑的顾虑。
重是最高的赞赏,小丑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庄大哥,有你这句话,以后我加倍报答。藕渠村离省城近,周围没有日本兵,北边清除了好几个村子,老百姓让他们杀的一个不剩,分散的老百姓集中藕渠村,连坐连保,跑一杀十。庄大哥,我没杀过老百姓,不信你打听打听,如有假话,天打雷劈。”
蔡小东说:“你猜我信不信。”
小丑鄙视道:“人在江湖,凭的不是刀子拳头,你这脑子,说你像猪都算夸你。”
庄越欣赏小丑的直率,一定把他拉到抗日阵营,直截了当问道:“这次来,我想在那条公路搞一搞。”
小丑说:“你们想到的日本人早考虑过,北边地势平坦,中途没有据点,一般人也不敢发动攻击。藕渠村西南到省城之间就不好讲,所以日本人让我守在这儿。说白了就是替死鬼,不出事大家高兴,出了事我承担。”
庄越说:“就没有那家队伍打过?”
小丑说:“有,国军来过,我给引的路,朝西边打。他们是正规军,我扛不下来,把话放到桌面,日本人拿我没办法。”
哦,庄越眼神闪亮,小丑赶紧说:“我劝你别打主意,你们这几条枪打日本人,没戏。别说据点,哨卡,押运物资的日本人都是野战军,真能打。国军打不过,一点便宜没占,后来没了动静。”
蔡小东插话:“给我搞几杆好枪,子弹,我们的子弹不够。”
小丑说:“你去仓库,看啥拿啥。”
蔡小东担心道:“会不会影响你?”
小丑继续鄙视:“猪脑子。”
这次蔡小东不再反唇相讥,毕竟占了大便宜:“你先回去应酬,时间长了让别人起疑心。”
小丑说:“这帮货折腾到二半夜,不睡到晌午不起床,晌午前我最清闲。”
蔡小东揶揄道:“蔡家祖坟冒烟。”
其实蔡小东心里别扭,蔡家谈不到名门望祖但是道亦有道,尽管小丑上升不到罪大恶极的层面,汉奸的身份已经做实。物以类聚,这话一点不假,如果蔡小东没有宋青这样的朋友,现在的觉悟还在两说。
小丑当然听出话里有话,当即正色道:“哥,别说你,我也想不到。沦陷前我在混码头,总有人砸我的场子,暗中跟踪,差点死掉,幸亏朋友帮忙躲过几次暗算。沦陷后还是有人纠缠,和平军拉壮丁,我躲到和平军保安旅对方才消停,这会儿想走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