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当时你在外面说不行,话没说完,你的意思不是催我早点去救闻息月,而是让我完全不要管这个捕梦阵?”
开口说话的时候,江恩桃的喉咙活像刚刚生吞了满嘴生锈的钉子。
又腥,又刺得慌。
【劳资觉得你硬是个显眼憨包儿,陆茂之又不在里头,你浪哎冲动,切管那闻息月勒种细渣渣配角抓子?她自己要进去救你们,又不是你逼她去的。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江恩桃揉了揉额角。
她自认已经够自私利己。尤其自穿书后,她做事几乎不讲感情,向来只问功利目的。
但比起系统,她还是自叹弗如,只能远远甘拜下风。
“算了,”江恩桃无暇其他,继续挑紧要的问:“我现在只关心,这个梦阵里面,找阵眼的事你能帮我帮到什么?”
系统撇了撇嘴:【帮你?你梦嘛。区区一个小破阵,像劳资勒种大材,咋个可能勒样子小用。】
最后一点希望破灭。
江恩桃的脑袋一片滞重,她的脸色因为失望一点一点明显变得惨白。
系统半是尴尬半是恼怒,几乎是吼着道:【江恩桃儿,不是劳资不帮你,晓得是哪个龟儿子做的梦哦,勒里面鬼迷日眼邪兴地很,劳资一点儿力都使不出来。还有哈,“你”跟那个沈棠舟咋还在那哈拜堂成亲,劳资看到起斗鬼火冒。反正你只是出不去、一时半会儿又不得死,实话说嘛,劳资现在确实没得心情管你。】
“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我的梦,那个新娘决计也不可能是我。”
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死,但过了一时半会儿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意识到这是来到这个世界里,真正意义上第一次面对危险,并且孤立无援只有她一人后……
万念入心的江恩桃掐了掐手心,迫使自己冷静了下来。
不行,她要活下去。
她不能困在这儿,把自己性命莫名其妙交代在这个乱糟糟的地方。
江恩桃沉住气,拘谨僵硬地抬起头,目光重新投向那对“新人”。
她的视线里,与沈棠舟长得一模一样的新郎官已端端正正行完成亲拜堂礼。
他脊背挺拔,神采湛然。正手持一根彩绸“合欢梁”,小心翼翼牵着正对面的新嫁娘。新嫁娘则是含羞带怯笑嫣着,一手同样牵着“合欢梁”,一手以扇遮面。嫁衣摇曳于地,漾起层层花样精美的涟漪。
江恩桃脸彻底黑了。
要命。
一会儿不会还要跟着这些人去闹洞房吧?
四周都是“黑气”嘈杂的祝贺声、喜烛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高朋满座热闹非凡的景象里,除了对未知的恐惧,对新人那两张脸的抵触,江恩桃靠着案几站定……
只觉得格格不入的落寞。
没有多少时间再怨天尤人。
自认倒霉的江恩桃撇下心绪,重新捏起一块喜饼,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她放弃幻想,准备及早填饱肚子及早干活。
“既然找阵眼你帮不了忙,接下来,你就不要对我指手画脚,好好闭嘴就行。”
少女含混沉郁,而又没什么感情的声音响起。
跟之前她对系统态度相比,完全判若两人。
系统:“……”
不就一时没帮她忙嘛,江恩桃这个无比现实的臭婆娘,咋就这么势利小心眼呢。
江恩桃嘴里咬着剩下的半块饼,她撸起袖子眼顾四周。一会儿掸掸“黑气”的袖子,神情专注研究起她身边的“人”;一会儿,她俯下身膝头压着地,仔仔细细扒拉着案几;又过了一会儿,她五指并拢捻了捻水中的茶叶末儿,“吱啦”一声撕开手中捏着的红色绸带,想着能不能从中发现什么新的门道。
几番折腾,始终无果。为了找线索,江恩桃克服心理上的别扭,死死盯着一对“新人”,简直要把他们的脸盯出几个窟窿来。
这时,穿堂风一吹,滚烫的烛油忽明忽暗,喜烛的烛焰一跳一跳的,被吹得摇曳了些。
江恩桃同样被风吹得眯了一下眼,她手一抬,正想揉揉眼睛。不料手肘带起身侧的案几,喜饼顺势被撞倒,骨碌碌乱滚几步,沾上灰尘七零八落散了一地。
她本能弯下腰,伸手去捡。耳边恰好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几乎同时,一个圆圆的脑袋,撞入她的眼帘。说是眼前,其实是他的头正好抵到了她的手心。和那些黑气不一样,江恩桃能感觉到,她的手心流淌着一种微弱的暖意。
……他似乎带了些真正的“人”的温度。
他有些迷茫地仰起脸来,抬起细长的眸子。
江恩桃看清了,原来对方只是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小男孩。
他的脸有些瘦弱,五官清秀。他穿的一身白褂子皱了点,但整体也算整洁干净。小男孩的腰间系了一根麻绳,麻绳上挂着一串整整齐齐发绿的铃铛。刚刚叮叮当当响的声音,便是这串铃铛发出来的。
他捏着一块饼,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已经往嘴里囫囵送了一半。
江恩桃一把提起他后领,把他举到与自己视线平视的位置。小男孩的双脚离了地,在半空原地扑腾蹬了几下腿。
“小朋友,不要乱捡东西吃,不干净的东西吃了可是会生病的哦。这几块喜饼掉地上刚刚已经很脏了。”
江恩桃指腹触碰到他的后颈……
皮肤也是有弹性的,光滑的,看来并无异常。
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好像是她的同类。
江恩桃心中猜想,难道,这个小男孩也跟她一样,是被捕梦娘吞了梦魂的人?
江恩桃卸下戒备,把重新他拎回地上。小男孩双脚刚一沾地,立马双腿弯曲半跪下来,猛地滑进她怀里。
许是眼前的孩子莫名让她觉得亲切,江恩桃揉搓了下他的脑袋,难得生了点恻隐之心。
他还这么小,怪可怜的。一会儿找到阵眼,她兴许可以带他顺道一起离开。
小男孩吐掉嘴里的喜饼,摸了摸肚子,又瘪了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