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夏绿蒂小小地惊呼一声,声音很快湮没在优美的歌声中。
夏绿蒂放下手里的糖纸,开始低头翻找随身携带的钱袋。
她本来想随便消遣几十分钟,现在可不行了,夏绿蒂见到了一位“熟人”。
其实也说不上多熟悉,但这位洛克伍德先生着实帮了她的忙,要知道计划好的公共马车费用远远超过了马车协会的规定,可你也没法说什么,因为有的是人等着坐着一趟车。
夏绿蒂敢打赌,她一定碰上了黑户马车,可除了这个,走回去未免也太消耗时间了,但她的口袋里仅仅只带了一点儿不足以支付车费的零钱。
“小姐,你到底要不要坐车。”马车夫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他手下的马也躁动地撅了撅尾巴。
“不是五便士吗?”夏绿蒂有点胆怯地开了口。
“那是早上的价格,现在就是七便士。”
车夫猜忌地看了夏绿蒂一眼,还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一边的乘客却忽然开了口。
“我们两个一共十便士,加上一瓶酒怎么样?能让我们上车吗?”
夏绿蒂吃惊地回过头,他的栗色头发像猫毛一样光滑柔顺,心形的脸蛋看上去比大多数女孩都要漂亮,美丽的眼睛害羞地蜷缩在浓密的睫毛下面,一件禁卫军的制服令他看上去更吸引人了。
唯一破坏他美感的就是一截晒红的手腕,突兀地出现在袖口的地方。
他冲夏绿蒂羞涩地笑了笑,她简直如同遇见了海壬一样,他就是这有这样的魔力,让自己无法直视对方的眼神,夏绿蒂低下头看见他穿着一双没怎么擦过油的鞋子,心中更加羞愧。
“什么酒?”
“蜂蜜酒。”他把玻璃瓶举得更高,好让车夫看清楚。
“行。”车夫舔了舔嘴角,“你把它拿过来吧!”
就这样,夏绿蒂成功地坐上了回来的马车。
“对不起,请一定留下你的地址,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用不着,反正这也是我用不上的东西。”男孩脸颊通红,害羞地挠了挠头,“神父说,我们要竭尽所能地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这话一点儿也不错。”夏绿蒂没有理睬他的拒绝,“那请你也不要拒绝我的礼物。”
他们这才算顺利地说上了话,这位洛克伍德先生是一位农户的小儿子,出生在肯特郡的一个小村子里,家境贫寒,而且打心眼想要去外面的世界里碰碰运气。
带他过来的人把伦敦描述成了一副新天地,吸引着他过来。
“你去伦敦做什么呢?”夏绿蒂不由得担忧起来,“除了仆人,别的工作看上去也并没有多么好?要是去做工人,你能受得了吗?”
夏绿蒂已经为她新结识的朋友开始盘算起来,洛克伍德先生看上去很结实,是好看的那种结实,不像其他的农村小伙一样有着粗粝的手掌,皮肤也粗糙得成了焦黄色。
“如果你要做仆人。”夏绿蒂顿了顿,“我可以帮你介绍一户人家正急缺门童,不过工资不算太高,唯一的优点在于他们都十分和善。”
“用不着,夏绿蒂,多谢你的好心。我要去当歌舞厅的演员。”洛克伍德先生笑了起来,“我要去伦敦的舞厅一展才艺,我的经理人说我的嗓子还不错的,而且我会弹一点简单的乐器,过去那里一定能交好运。”
“当然,你一定能登上帝国剧院的舞台,我也会过来为你捧场的。”夏绿蒂简直要晕过去了。
天啊!她居然能认识剧院未来的明星,夏绿蒂相信凭借洛克伍德的本事,一定能成为一等一的艺人。
“你去过那里吗?那里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它看起来就非常漂亮,矗立的大理石柱子和闪烁的彩灯一起,好比灰色里的一丛白色水莲花,谁都会为它的美折服。无论是观众还是艺人,都和彩色玻璃一样又尊贵又美丽,你去到那里就能看见了。”夏绿蒂兴致勃勃地讲起了过去的经历。
“那里是心脏、是灯塔,只要能登上帝国剧院的艺人,能让整个伦敦的人为你疯狂,为你欢呼,你的魅力也随着一束束的光线辐射到整个大地上,哪怕是土地被冻上了一层黑冰,也会因为你而融化。”
洛克伍德先生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迷茫,“听起来可真陌生。”
“你不是有经理人吗?放心吧,我相信你迟早可以做到的。”夏绿蒂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马车急促的暂停让她险些碰到车窗上的玻璃。
“到站了。”车夫很快驱赶车上的乘客下车,夏绿蒂只能匆匆问了洛克伍德一嘴他的地址,并打算把车费和介绍信一起寄过去。
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又碰见熟人,她开心地从手袋里翻出钱,又扯下了一张纸,写上了她的地址。
等到这个节目结束,夏绿蒂迫不及待地跑到后台,想见一见洛克伍德。
一个穿着低领绿色衬衫的男人拦住了她,“小姐,这边观众是不能进去的,请你理解。”
“我知道,不过我是来找洛克伍德先生的。”夏绿蒂怕他不知道是谁,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刚才在舞台边上弹尤克里里的那位先生。”
“哦!原来是这样!”他说着便举起了手,在空气中使劲扬了扬,“沃特斯!沃特斯!”
洛克伍德疲惫而满面通红地从后台走了出来,看见夏绿蒂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在陌生的地方重新遇见自己认识的人,连带布满灰尘的后台也可爱起来。
“你怎么来了?”
“我正在看这场节目呢?突然就看见了你,你不是要去伦敦吗?怎么会在这?”
“我的经理人和这里的马戏团主人很熟悉,他打算让我先露个面,你看,我今天就赚了这么多钱!这简直太不可以思议了!”
滚圆的银币在他纤细的手上摊开,夏绿蒂也很为他高兴,把买来的一束玫瑰花和卡纸也塞进了他的手掌。
“我真为你高兴,我的朋友!”
舞台上的那一轮昏红肥圆的纸片月亮被工人摘了下来,过道一下子变得拥挤,炙热的空气胶凝起来,一点新鲜空气也嗅不到,只有廉价的香水、卷烟和汗味弥漫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