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块拼图被找回,指尖摩擦让硬币有了温度,砸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叮叮叮”,门也被敲响。
“先生,帝尔特先生已经……”里弗斯家族的管家克雷斯面露难色地朝家族的继承人开口,因为约翰先生的好友突然的到访,不得不打断小主人的思索时刻。
“唔,他也是该来了。”约翰先生把手里的筹码推向选好的号码,“克雷斯,你觉得我这次会赢吗?”
约翰先生在玩一种很新潮的东西,□□赌博,他选择把硬币筹码都砸在了26、27、29和30的骑线上。
约翰用眼神告诉克雷斯管家开球,上好的樱桃木轮/盘边上有一颗圆球,克雷斯管家无可奈何地拣起白球,把它投掷进了轮/盘,用手把轮/盘旋转起来。
约翰低着头,目不转晴地盯着不停滚动的圆球。
“为什么不选择左边的方格呢?”克雷斯管家看着约翰先生微微颤抖的手,以及眼里狂热的激情,忍不住出声询问。
“我想,比起选择没有28的赌/博,没有27更让我难受。”
约翰的正对面就是一排落地玻璃窗,他敞着怀抱迎接金色的斜晖,一整墙爬满墙壁的弗洛伦蒂娜把他赏心悦目的脸庞染的通红,约翰的睫毛眨了眨,紧张地注视着要跳出轮/盘的圆球。
他的脸也崩得紧紧的,直到看见最终的结局,心情也丝毫没有放松。
“您赢了。”管家克雷斯看着圆球最后落到红色的27数字上,胡子微微翘起。
“也许吧。”约翰理了理衣服,一只手松开了桌子,朝会客厅的方向指了指,“请他到我这儿来吧。”
今天早上,帝尔特先生一醒过来,昨夜的疲倦被短暂的睡眠和足够年轻的身体,冲洗得干干净净。
他又急躁又烦闷,迫不及待地想要找自己的好朋友要一个说法。帝尔特先生觉得自己一定是昏了头,不然为什么会对约翰的大胆发言不做任何评论呢?
他骑着马,穿过里弗斯家族引以为豪的玫瑰花园,浓郁的深色玫瑰花迎风招展;穿过修理的十分平整的草坪,柔软的土地像肥厚的黄油;直到一整座布满常春藤和弗洛伦蒂娜的花墙出现,他这才控制着马停下。
现在不是拜访的时候,里弗斯家族的仆人都对客人的造访十分惊讶。不过,帝尔特先生并没有怎么掩饰自己的表情,以致于仆人们都以为他是来找约翰先生决斗的。
约翰先生看着帝尔特先生穿着骑马的衣服,穿过层层的门廊,表情非常不自然,他伸出手请他坐在扶手椅上。
“给我一个靠谱一点的理由。”帝尔特先生注视着管家克雷斯,像是在冲他发问——为什么你还留在这?
约翰先生冲管家克雷斯点了点头,他脚下的地方仿佛波浪起伏的温泉水,滚烫的不让他停留。
风把奶油一样白的窗帘吹起来,拂过柔软的地毯,留下玫瑰香的影子,帝尔特先生看着约翰先生沉默不语,耳边净是玫瑰的低语和油画的呻/吟,还有轮/盘转动的砂轮声。
“你知道冬天的泰晤士河吗?”
“我没有在和你说这个。”帝尔特先生有点不耐烦。
“现在,我正在说的,就是你想要知道的。”约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接着开口,“比起它的宽阔,夏季难闻的臭气、浑浊、粘滞都在结冰后变得有种难以言喻的闪亮和清澈。”
“当你站在站在伦敦桥和巴特西桥上的时候,一切混乱都藏在冰下,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不存在了,帝尔特。”
“当春意乍暖,泰晤士河里的冰块消融。一切又会回到原点,又是那条肮脏浑浊的河流,一点也没有变。”
“我很尊敬路易莎小姐,因为她不是制造冰面的人,而是打破冰面的人,告诉别人即使是冬天,那条河也一点也没有变好。让更多知道真相,改变事实,这不好吗?”
“为什么非得是她?”帝尔特站了起来,不停地来回走,“可以是别人,为什么非得是她呢?她就要结婚了,你不知道吗?”
“谁说结婚了,她就不能干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总是会要有人来做的。”
“你根本不明白,她是我的妹妹,是我最亲爱的人之一,非得让她淌过流满鲜血的地面,踉跄得被渗出血液的砖块绊倒吗?这样像话吗?”帝尔特先生的声音变得粗暴和低沉,他没注意到约翰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幽晦。
“你不是她,也没办法帮她做决定,我亲爱的朋友。”约翰先生低着头,看着白纱的投影像在红绒地毯上跳舞一样,“更重要的是,你没经历过,也没有待在那条‘河’。我更推荐你去一个地方看看,等你到了那,你再回来和我讨论这件事吧。”
“你的意思是,你绝对不会停止对她的帮助了是吗?”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我姑且算是路易莎小姐的同盟,如果她也这么认为的话。”约翰先生抬起头,“你忘了社会科学告诉你的道理吗?如果一个女人真正决心要做什么事情,什么人也无法阻挡,包括她的亲人。”
两人不欢而散,看着帝尔特先生怒气冲冲的背影,和崩得紧绷绷的小腿,管家克雷斯想和他说点话,好挽回小主人的友谊。
“帝尔特先生?”克雷斯管家叫住他,神态卑谦地请他稍微停一会,自己想要和他讨论一点事情。
帝尔特先生还不至于因为和朋友的争吵,而迁怒无辜的人,所以他停下脚步,满脸疑惑地听着管家的恳求,“当然,我很愿意听您说,不过我还急着回去……”
“哦,请放心,我要和您说的事情,用不了五分钟。”管家克雷斯的表链随着他的弯腰,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
“好吧,那就五分钟吧,您请说。”
悠长的敲钟声,螺旋般回荡在整个村子,夏绿蒂意识到,这是该用下午茶的时间了。
不过,鉴于昨天的情况,夏绿蒂偷偷溜到储藏室,请女仆给她拿一点上好的烟叶。
“这是威尔逊先生吩咐您的吗?”储藏室的女仆一边利落地用纸卷起来,一边好奇地问她。
“不是,我听说生嚼烟叶对我的一点小毛病有帮助。”夏绿蒂一本正经地扯谎。
女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