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吃完后,岁安付了钱,老婆婆看着我重新戴好幕篱,告诉我们镇上不久就会开始放烟花,末了“老身一见,你们就不是这镇上的人吧?”
“阿婆是怎么看出来的。”
“今夜来吃老身汤圆的不会是这镇上的人,上元节哪家不自己动手做元宵呢,来吃的自然是往来的风尘客。”
我们谢过老婆婆,岁安提着吃的要带我走小巷,“怎么走这?”我提出质疑。“元宵也吃了,当然是去捉鬼了。”岁安突然凑近我,悄悄地跟我讲,他的声音好轻好轻,一瞬间我想拔腿就跑,仿佛他就是那个鬼。可怕,真跑了我以后面子往哪搁?
“别骗我了,哪有什么鬼。”我哽咽了一口口水,仔细地观察岁安的表情,想判断出他说的真假,要是真有我要走在前面保护岁安。
岁安的眉毛修长疏朗,他明明比我高一个头,但我近距离看向他的时候,他却总是稍稍低着头,我大抵忘记了要干什么,想唤他一声“小郎君”,就像刚刚街道上很多想跟他攀谈的少女一样。
“小郎君。”我在心里默默地叫他,不知道是怎样的滋味,这个称呼好像本来就是没有味道的。
岁安大抵真的以为我被吓到了,跟我解释“巫女,骗你的,这儿已经有一个鬼了,贪吃鬼。刚刚阿婆说有烟花,街道人太多了,我知道一个适合看烟花的地方,走小巷我们快一点。”要命,他长得高,鬼要吃也肯定先吃他(`⌒´メ)。
最后穿过小巷,才知道岁安说的好地方是镇上最高的屋顶上,本来神女做梁上君子实在不雅,但是已经都由着来了,就入乡随俗。(知道本段用词不当,是刻意的,不必斧正。)
见四周无人,我们飞跃而上,一下子镇上的风景便尽在眼下,夜空低垂,把我们和晚风一起抱进了宽大的怀里,烟花似乎还有一会儿,岁安便跟我讲起了上元节的故事。
“传说很久以前,人间有许多凶禽猛兽,它们伤害着百姓,于是人们和它们抗争,后来一只神鸟因为迷路也被人们误杀,天帝听后震怒,下旨放火要烧死百姓,百姓知道后燃放烟花,假装已经被烧死了,才躲过了天帝。”岁安的手也没闲着,把纸包的绳子替我解开了。
我接过来,拈起一颗裹着糖霜的蜜饯含在嘴里,再把纸包往岁安那里送送。“天帝不应该仁慈一点吗,他不替百姓降妖捉怪,还因为一只神鸟就要让人间生灵涂炭,那又与凶禽猛兽何异,他不配做天帝。”
岁安像半截略略向我这边歪斜的青竹,从我手上的纸包中拿走一颗蜜饯,听完我的看法后,琥珀色的薄唇添上了抹浅笑,认认真真地问我怎样才能做一个合格的天帝。
“不知道,毕竟,我只是神女。”我才不想再妄议不存在的天帝呢,我想说传说只是传说,不会有天帝,这里只有神女。
早在很多年前,我的师父就把我教养得很好,至少我会是一个合格的神女。
终于,烟花如约而至,先是“咻——”一声,两声……然后数声跟随着,夜空被人施了仙法,千千万万流银齐齐地划过天际,又先后散开,成了一朵朵在星幕渐渐倾泻而下的花。
沉寂的鲜活了,乏味的多彩了。银花破开了墨色的天,彩灯点亮了黑沉的地,天地轰轰烈烈地疯了一回,击打着狂欢的终曲。
烟花没有到尽头,但困意已经真真切切地向我袭来了。
我迷迷糊糊地往岁安的肩膀上趴,“岁安啊……”我要先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