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去年天剑宗有了一桩失踪案。
与他们同一届的弟子夏沉不见了。大家连续几天上课也没有见到过夏沉,后来去找人,半个月也没有任何线索。
正当大家推测夏沉不知道什么原因私自离开了天剑宗的时候,一个负责蒸饭的弟子在米缸里发现了夏沉的尸体。
尸身是从一整缸米里挖出来的,除了因为数日的挤压已是干瘪长满了尸斑,关键的死因应该是脖子上的刀伤。
“失踪案成了命案,我们大家整日惶惶不安。”说起夏沉,苏嫣的悲痛不是假的,她把故事讲了下去,“后来,门中执事借了御兽堂的灵犬来破案,灵犬循着血气找到了杀死夏师弟的刀……”
嘭——苏嫣还没有讲完,一只手拍得桌案抖了一下,梅生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贴在桌面的手因刚刚太过用力而泛红,拍了之后气势倒又少了大半,梅生有些绝望地说:“那把刀不是我的!”
“谁知道是不是你的。当初若不是你这副假惺惺的作态,在夏师弟墓前哭得一场好戏,又在司刑牢里死活不承认,你早该下去赔罪。”
“哼,再说,”苏嫣明显因梅生的否认讲得更愤恨了,冷笑了一声,“证据确凿,御兽堂的灵犬能有错?”
“我……”梅生又不说话了,攥紧了笔不堪苏嫣的羞辱跑了。
宁月看着梅生仓惶离开的背影,向前迈了一步,想跟上去看看,总归担心梅生回去做什么傻事。
苏嫣不声不响地堵在她面前,只凉凉地丢下一句,“他可没有那个偿命的勇气。”
因着这个插曲,比剑大会的报名让人不欢而终。随着时间一天天的飞逝,宁月一心扑在提升剑法上,偶尔还要跟沈吟香宁瑞言互相“切磋”探讨,就也渐渐忘了梅生的事。
比剑大会的前天晚上,宁月正卧在小榻上闭目修养心神时,某个神出鬼没的黑家伙不请自来。
感受到主人的来到,小黑立马不争气地从自己小暖窝里上去迎接,室内点着的安神的沉水香从博山炉中,温柔又无声无息地在屋子里缓缓荡开,岁安只是抱起了小黑,隔着一道屏风自己坐了下来。
待宁月将灵力运转了一个周期出来时,便看见黑衣红绳少年正在给猫穿着衣裳。
那衣裳很小,原来应该就是给小黑准备的,只是——小黑最近养得比以前胖了一圈,这样一来,原本正合身的黑色小袄衣现在穿起来困难了。
“行了。”见一人一猫跟衣服较量了半晌都不成,宁月实在是看不下去出言打断。
岁安抱着猫,闻言明晰白皙的手才算停住没再继续折腾,摸着小黑软乎乎的小脑袋似是嫌弃道。
“胖了。”
“赶紧领回去,快养不起了。”宁月默默地在心里给翻了个白眼,看着少年把小黑身上的袄衣又脱掉。
衣服袖口有点卡,岁安耐心地抬起小黑的前面一只粉嫩的小爪爪,坚决不同意,“怎么养不起,宁小姐差钱么。”
“真不懂,”宁月说不过这有礼又无赖的人,换了个话题,问他来了又有什么事,总归不能只是给猫穿件衣服吧。
“不来怕你把我给忘了,”少年抬头看她,眼里带着认真说玩笑话,“明天不是有比剑大会么。”
只见岁安从长袖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了桌子上,“别……”话还没说完,微微皱了皱眉似感觉到了什么,人不见了。
此时门外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宁月看了一眼桌上的瓷瓶,转身去开了门,一两个晚上真是人来得拥挤。
不过宁晓峰没有进来,隔着门槛面上寒暄了几句后也摸出了一个瓷瓶递给了宁月,在宁月微微放大瞳孔的注视下,宁晓峰缓和了语气:“明日比剑的伤药,不留疤。”
宁月:“……”
最终接过了瓷瓶,宁月心里五味杂陈,没有称呼地道了句“谢谢”。不知道宁晓峰怎么想的,送了药又匆匆走了。
仿佛是从百忙之中抽身,而只为来送这一瓶药。
“很感动?”宁月关好门一转身被岁安的身影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这会儿没人了又冒出来了,他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还没有离开。
宁月不自觉地捏紧了些瓷瓶,面上却漫不经心地往室内走,继续方才的话题:“你刚才要说什么?”
“别受伤,”少年不着痕迹地看了她手中的瓷瓶一眼,那语气像是临时起意随口一说,仿佛在聊天气,“我的那瓶更好……”
他补充,“别丢了。”
宁月觉得这话带着傲娇气,这意思不就是说用我这瓶么?便点了点头,把两瓶药一同收进了一个柜子里,又取了茶来泡,头一次招待人坐。
室内的桌案旁置了一个专门的小炉子,施上点法力就能生火煮茶,两人一案相对而坐,宁月把轩窗支起一半透气,秋风吹得地上的叶子哗啦作响,茶水滚滚没多久就清香四溢。
宁月用木制的茶夹小心地温茶、投茶、醒茶、冲泡、出汤、分茶后,递杯给了坐在对面的岁安。
泡茶的手艺是在人界的宁府中学的,除了泡茶,还有琴棋书画及刺绣插花品香等等,人界能把女儿养得好的人家都让学这些,还一致认为这样养出来的女儿家,未来就能觅得一桩好姻缘。
可时间真是奇幻,人们说什么都不能保证能够猜中它的把戏。他与她一同坐着,心里的爱意快要溢出口了,竟然开始担忧不确定的因素以后可不可以让他们再这样坐在一起。
宁月续了茶,不知道对面的人为什么这么安静,索性主动开口聊了起来,“你们魔界的八苦浮道怎么塌了?”
“你这是在向我提前打听么?”岁安并不惊讶宁月知道他是魔界的人,却也不打算全部告诉宁月,因为他还想借这件事向仙界提一个条件。
“无妨。”他叹了口气,只道“我们魔界每过些年都是要去修缮一番的,只是这次修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