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林许衡开始觉得这红刺目起来。
她被安置在谢府宅子上,一个很大的院子,来往奴婢俱是轻声细语,里面的摆件无一不是珍宝,雅而不奢。
林许衡以为,这就是顶顶的富贵了。
这天回去,林许衡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闭眼,公主銮驾上窗帘浮动,红盖头下的贵女叫人心生艳羡。
这么迷迷糊糊睡过去,在恍惚地梦境里,她跟着公主的婚车,进了婚房,看着贵女挑下了红盖头,贵女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竟是林许衡自己!
视线一转,那神仙公子冲自己温柔笑着,林许衡心中涌动着狂喜。
他真俊俏啊,坊里来往的那些男人,相比较,也显得面目可憎起来。
这泼天富贵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第二日,林许衡便应下了这欺君之事。
“殿下,你当上折请去封地。”韩涛道。
顾岁晴明白师父的意思,这也是她心中所想。
继续呆在上京,无可避免的,她会卷进这场是非里,她和易安试探性的一步,已经激起了强烈地反弹,易安联系的,被侵吞田产的父老,一夜之间,纷纷变卦。
再去打听,无外乎遭了威逼利诱。
御史台上,弹劾也纷至沓来。
皇上表意不明,顾岁晴希图的后续,竟是一步也推不下去了。
这场博弈,她已落了下风,她和师父的约定也是,在拿到封地官员任免之权前,不能行改革事。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考量,去封地徐徐图之都是上选。
“殿下要把晋州的军队拿到手里。”韩涛说。
回府后,顾岁晴让府上管家给林许衡送上一份厚礼。
连接几回,宫里宫外,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顾岁晴同林许衡碰上好几回,顾岁晴都主动回避开了。
林许衡日日都陪伴在皇帝身边,她性格柔婉,说话风趣,
连续一个月,皇帝屡屡赐下赏赐,宫中闻风而动,都给林许衡送来了贺礼。
这日,顾岁晴接到了淑妃的帖子。
皇后病了,休养不见客,眼下协理六宫的正是淑妃,淑妃召见,于情于理,她都是推不掉的。
听芊巧说,淑妃也邀请了林许衡。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岁晴一直有意避开林许衡,淑妃此举,倒不像是怀着好意。
易安说:“这个林姑娘,我派人去衡山脚下查了,都说确实有这么一号人,来历上看不出什么,我派人去寻了你母亲,你母亲武功高强,行踪不定,若能请来,这等荒谬谣言自是不攻自破。”
“我母亲,不会想来的。”顾岁晴道:“父皇会将这位林姑娘留下,未尝不是这样的想法。”
是日,顾岁晴赴了淑妃娘娘的赏花宴。
满目珍馐,自郑州旱情以来,国库有所缓解,后院的风气有所和缓,听说这次宴会,皇帝许了淑妃好好布置一翻,也稍带上林许衡,这话传出来,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宴会是专为林许衡接风洗尘了。
偏巧不巧,林许衡的坐位被安排在淑妃右侧,远远瞧过去,顾岁晴仿佛坐在林许衡的下首。
淑妃握着林许衡的手,对顾岁晴笑道:“如今殿下成了家,好在又来了位小姑娘陪我。”
林许衡笑道:“小女身世无依,只盼着娘娘照拂了。”
“这说得哪里话,陛下最是慈爱,宫里就这么两位公主,陛下又怎么会不爱重你。”淑妃道。
林许衡真心地笑起来:“娘娘说得哪里话,能得娘娘垂青,是小女几世修来的福气。”
她进宫这些时日,光是赐下的珍宝便看得她眼花撩乱。
她真的,一步登天了。
那人说,这最要紧的,便是身份,只要进了皇家玉碟,便是一世荣华。
所有人都待她和气,便是这般尊贵的娘娘,说话如春风拂面,也是轻声慢语得同她说话。
所有人都尊她敬她,总叫她觉得悬浮,现在只盼着身份下来,能入了皇家玉碟,就更好了。
她的余光瞥到顾岁晴,顾岁晴正不紧不慢地饮茶。
林许晴心里嗤了一声,装腔作势,都说落难凤凰不如鸡,只说她娘就是个不识好歹的,放着宫里富贵娘娘的命不要,不让哪还会有自己的事。
四下里有意无意地打量,席上贵女断续私语,顾岁晴仿若未觉,林许衡下意识挺直了脊背。
“到园里去赏花吧。”淑妃放了话。
“我陪姐姐一起去。”林许衡站起身来,施施然在顾岁晴身边站定。
顾岁晴不置可否。
看起来两人相携而去,实际上却是林许衡亦步亦驱。
“林姑娘可是有事?”顾岁晴道。
“姐姐……”
顾岁晴皱了皱眉:“你该叫我殿下。”
林许衡心中一梗,想到了迟迟未定的封号,眉间郁色一闪而过:“许衡并非有意冒犯殿下。”
就连娘娘都要好声好气同她说话,这公主不也是在民间长大,有什么好得意的。
顾岁晴淡淡看她一眼,御花园一步一景,围了个花池,荷花将开未开,微风叫人心旷神怡。
顾岁晴同她实在无话可说,也不想叫这人败了心情,掉头就走,顾岁晴步子迈得快,林许衡提着裙摆向她跑来:“姐姐”
顾岁晴侧身避开,林许衡伸手去抓顾岁晴,脚下冲势不减。
她回过身,向后仰去,脸上笑容得意,然后直直往池塘里跌落。
远远看上去,像是顾岁晴将她推下去的一般。
林许晴本以为会看到这位公主露出惶恐慌乱之色,却见顾岁晴背着手,神情冷淡厌恶,从头至尾都没有试图伸过手拦住自己。
林许晴就这般滚落栏杆,坠入湖中。
林许晴与顾岁晴拉扯时,四下无人,坠入水后却抖然热闹起来,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侍女太监一个一个扑通往下跳。
林许衡确实不会水,呛了好几口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