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玺。
顾岁晴心中震动,万千思绪堵在胸口,胀得人眼眶发酸。
如果说,世道离乱非人力可阻挡。
父皇既然给了她天子玺,便是默许她放手施为的吧。
“赐汝封号衡山,五岳之重,承吾女之福,当长久绵延。”
皇帝的声音庄严而慈祥,隔着两世,顾岁晴怔怔落下泪来。
“你叫王成是吗。”送天子玺的侍从抬起头来,是一张很平实的脸,很是内敛静默。
顾岁晴问出了和上一世同样的问题。
“你可想好了,往后做何打算。”
王成磕了个头:“小人愿追随公主。”
顾岁晴看了他好一会儿。
上一世,王成不是这么说的,他说,父皇许他归隐。
顾岁晴能够理解,她前世只是一个内宅妇人,王成不愿意追随是情理之中。
前世的她,既承载不了旁人的期许,也不能在乱世中给人庇护,没有人会押上自己的后半生
除了易安。
“既如此,那你便留下吧。”
易安在门口等她,看出顾岁晴情绪不对,上前牵过她的手,眸里有着关怀。
左右无人,顾岁晴垫脚在易安下巴上亲了一下。
易安将顾岁晴揽进怀里,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脸贴着脸蹭了蹭。
“又来招我,”易安轻敲了敲顾岁晴的脑袋。
顾岁晴脸一红,扭头跑开了,易安信步在后头慢悠悠地跟着,唇角带着笑意。
厅堂外,这一幕撞进顾乐舒眼里,她窥探的眼光和易安视线撞个正着。
很快就有侍女上前,把顾乐舒劝了下去。
五王了进了顾乐舒的厢房。
顾乐舒警惕回头:“你来干什么?”
“你应该知道了,你的姐姐是朗州节度使。”五王子不紧不慢道。
他用手捏着顾乐舒的头发,顾乐舒一巴掌拍开。
五王子收回手,笑笑:“可你呢。分明你才是皇后的女儿,却要嫁到苍厥,俞国的公主,在草原的日子不好过吧。”
“那又怎样,”顾乐舒瞪着五王子,后退一步:“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嫁给你父亲。”
五王子摇摇头:“不不不,公主,您说错了,来到草原的本应是那位衡山公主,可是你的父皇,把你送给了可汗,却让她成了节度使。”
顾乐舒想起在廊下所看到的,易安与顾岁晴言笑晏晏,她识得状元郎,那般深情,眼里容下下第二个人。
她呢,名义上,是苍厥的王妃,可是像她这样的王妃,可汗有五十几个,她与她们,都是可以被随意打赏下去的。
“人总该为自己争取点什么。”五王子上前一步,捏着顾乐舒的脸,大手卡在脖子处,缓缓收紧。
“你,放开,大胆,我,我是公主。”
五王子看玩物的眼神深深刺痛了顾乐舒。
顾乐舒并没有什么政治敏锐度,但她知道,大俞是苍厥的宗主国。她是大俞的嫡公主。
她凭直觉意识到,她不应该被冒犯。
但是可汗,那个恶鬼一样的男人,在到达草原的第一日,可汗在那些野蛮人面前,将她的尊严踩在了脚底。
天为被,地为席。
恶心,非常的恶心。
现在想来,顾乐舒都会浑身发抖。
五王子和可汗长得很像,他是可汗引以为傲的王子。
这张脸让顾乐舒觉得恐惧。
顾乐舒嗫嚅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五王子满意地笑了。
顾岁晴和大王子定好了互市的大方向,需要增删的具体条款,顾岁晴交给了赶回来的钱芳玉。
“我刚回来就指使我,”钱芳玉翻了个白眼。
顾岁晴笑:“能者多劳,辛苦你了。”
她坐得并不规矩,一言一行,风情渗到了指甲尖里,让她领布政司之职时,所遇的阻力比荆附云大得多。
荆附云的父亲是知府,本人也是个端庄淑女。
钱芳玉却不同,她发家于青楼,去了奴籍也非良家。
女子稀少,来往官吏往往侧目,荆附云会回避,钱芳玉则会似笑非笑地看回去。
“有伤风化,成何体统!”这是明面上的呵斥。
顾岁晴给她撑腰:“给你们发的俸禄,可都是芳玉挣来的,这位是财神爷,诸位最好客气点。”
钱芳玉就这么大摇大摆,袅袅婷婷地进了议事堂。
不用和顾岁晴打交道,大王子很是松了一口气,钱芳玉见人先到三分笑,看起来是极和气的。
和气生财嘛。
钱芳玉想起顾岁晴的交代:大王子和五王子不和,我们与苍厥迟早有一战,你看着办。
钱芳玉的笑容更妩媚了。
美人巧笑倩兮,大王子魂先去了三分。
“我与大王子,是要做长久生意的。”钱芳玉如是开场。
既是做长久生意,真好锱铢必较。
直到谈判结束。
“我与王子还会再见面的,到那时,王子已经是草原的主人,芳玉还要仰仗王子多多看顾了。”
到底是女人。
不过是一些铁,草原上有的是。
大王子满腔豪气雄心壮志,被钱芳玉捧得几要找不着北。
未来成为霸主的蓝图清晰可见,天下似乎唾手可得,大王子志得意满地走了。
钱芳玉倚在门口,点了一卷烟,荆附云拿着文书进来,正好同钱芳玉撞上,眉心微拧,表情不甚赞同。
钱芳玉呼出一口烟,将荆附云上下打量:“小姑娘,长得真不错。”
这话唤了别人,这么不着调的调笑,荆附云该唤人过来教训登徒子了。
可钱芳玉是个女人。
荆附云读书万卷,实不知道这场景该如何应对。
她瞪了钱芳玉一眼,不发一言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