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之间数月已过,辰星在后山苦练剑法之时,一只信鸽飞进了山谷,正巧落在了她休息的地方。
她看见了那信鸽脚上的信物,“是你家主子遣你来的?”她摸了摸它,见它一点不曾怕人,像是专门养来传递信息的。
小黑正在一旁玩耍呢,就看到有东西分了自己的宠,它非常生气的跑了过来,“你,你怎么可以摸别的动物呢!汪。”它对着那鸟叫了叫,却发现对方根本不在怕的,它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死拽着辰星的衣摆不放。
“你啊!真是小气,这是别人给我的信!它帮忙带一下而已,你吓唬它干什么?”说完就将信取了下来,放飞了。
“什么信啊!啊!是不是情书?汪,汪汪,我的耳朵?”它好不容易摆脱了魔掌,用幽怨的小眼神看着她。
她带着信坐在一块青石上,仔细的摩挲着手里的信纸,她倒是有点不敢打开了,不知是悲是喜。
“你怎么了,生气了?我又没有真的咬它,不至于吧!”它好不容易爬上了青石,跳在了她的怀里。
“好了,先看看吧!你别说话知道吗!”她慢慢的打开了信纸,信中洋洋洒洒的写了好多,看来是把自己当朋友的,一个修士跟妖做朋友?传出去都叫人笑话。
辰星亲启:
一经数月,可还安好,我已回到滨州勿念,听汝所言并未祸害民众!汝可安心?只是余寻之人早已亡故,沙场之上尸骨无存。梁州郡早已是兵匪割据,犹如人间炼狱,汝若无要事切勿前往。今天下纷争再起,余等生于乱世,应以保全自身性命更为紧要!现今梁州郡已是失守,汝猜得没错,皇帝长子早已殉国,南夷反扑,今上为了求和割了西北十四地,给了南夷,天下早已大乱。余深知汝有救世抚民之心,但现下时机未到,请勿轻易出山。
友,沐云
辰星握着手里的信纸,“只过了数月却犹如过了数年!昏庸无能的人,为何能当人族之主!这是为什么?”她瞬间爆发,周身灵力激荡,将周围的花木尽数折断,可怜的小黑只能咬着她的衣袖,免得自己被这强劲的灵力给吹走。
“你冷静一下!啊,啊呸。”它才刚开口说话,就被一些稻草飞进了嘴里,差点把它卡死。
她终是冷静了下来,只是坐在石头上不说话也不动,就像木头一样的。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掌权者都拥有天下了,还要做这种龌龊的事,这是为什么!人丁乃是一国之本,这是个人,都知道的道理,为何还要独断专行,果然是亡国之君气数已尽。
既然这天下终将换主,不如就由她,亲自选一个,虽说修道之人不易插手红尘俗世,可是若连这点小小的心愿都实现不了,她修什么仙寻什么道。
她施法将手中的信纸,烧成了灰烬,看着自己的手被火焰所吞噬,她觉得享受极了。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好多了。师父说的没错,她要是现在不好好学以后定是前怕狼后怕虎的,但是只要自己站的足够高,那污水就泼不到自己。她就应该如她的名字一般永恒。
“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变得有点可怕了?”黑铁瑟瑟缩缩的躲在她的怀里,只是辰星听着它的话却没有生气,而是摸了摸它的脑袋。
“你一个狗哪里知道什么是可怕的,更可怕的你是没见过。”她又想起了自己的扬州老家,自己的父母可这一次并不是忧伤,而是深深的恐惧,对人性的恐惧。
“还有什么!战争够可怕了吧,我以前真见过,你想听吗!我以后给你讲。”它感受到旁边的人兴致不高,想要安慰安慰她。
辰星将人抱在了自己怀里掂了掂,“你这狗去的地方还挺多,但你看见的,还不是最可怕的,吃人心,割人肉,甚至是虐杀亲子,就没有人做不出来的。”她自嘲的笑了笑,这些事情都是她的亲身经历!是她一生的阴影。
它正在她怀里睡着呢,就被这种事情给吓到了,它盯着辰星的眼睛,“这是妖怪吗?你见过?”人的世界他还是理解不了那么多,这就算是恶妖也得下地狱吧!
“不是妖,是人,是我的家人。”以前只要她一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被什么堵着是的,可如今她是想明白了,人性如此,本就不是做了父母就能改变的。
“我家那里十几年前吧,还是个比较富裕的村庄,可是被战争给毁了,那个时候各家存活的人口不足三成。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说法,说是饮亲子血能祛病消灾,那时一大片的人都深信不疑,可过了一段时间饮了血的人就都暴毙了,消停了一段时间。可过了没几年,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偏方,欸,说以至亲之人的血肉入药能治百病!正巧赶上我父亲重病,我母亲就打算割我的肉给我父亲入药。”她说着手上的青筋都突突直跳,说着都哽咽了。
“你可不能同意!这不是害人吗?”它舔了舔她的手,见她对着自己笑了,它也跟着笑了笑。
辰星摸着它的脑袋,“当然没有,不到一日我母亲也病倒了,那时家中所有的重担,就都压在了我的身上。后来不久就都相继离世了,我拿着我母亲仅剩的嫁妆去岭南了,不料阴差阳错的去了滨州,还差点把小命丢了,所以我现在非常的厌恶那些不把人当人的畜生,我在这世上走一遭总要讨些利息,总要活出个样子来。”
“那现在不是好了,以你如今的本事,早就可以在江湖横着走了,以后不会再有人对你不好,对你不好的你都可以让他们付出代价。”它像是安慰着旁边的人一般,舔了舔她的手背,这是她第一次没有阻拦它。
辰星看着不远处的清漓江,“可我的志向不在江湖而在庙堂,做一个江湖侠客是能济世但治标不治本,我要做的是治本,只有我站在了高处,才能看清底下的人。”
“可你们人族的史书不会留下你的名字的,连我都知道,这很难。”
辰星抱着她消失在了后山之中,“生前哪管身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