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收回思绪,将一概情绪藏于深处,只道:“既是庶女,又是私生,陆楷瑞焉能对我有半分血胤情分?现如今他判国而去,就更加不会在意我的生死了,大人觉得这样的父亲,还会和女儿联络吗?”
门外有人影晃动,“大人。”
蒋桓没应声,只盯着云笙,过了半响,站起身道:“收拾一下,回你该回的地方。”
云笙顿了顿,见蒋桓疾步走了出去,面上潸然之色尽收,瞬间冷了下去。
蒋桓出了房门,也没走远,就站在阶下,面向来人,凌声:“何事?”
下属郎林挠了一下后脑勺,抱拳回道:“大...大人,昨夜上京城外三十里的俞家村发生了命案,几名渔夫从河里一口气打捞出六具浮尸来,此乃大案,京兆尹已连夜派人将整个村子包围,又遣了仵作前往验尸,目下俞家村只进不出,鉴于人手不够,京兆尹来叨教咱们锦衣卫,看能否给他们增派些人手过去协住一下。”
蒋桓居高临下道:“这点小事还要来过问我,你自己做不了主吗?”
“啊!”郎林顿了一下,鼓起勇气道,“我去找过周镇抚,他也让我看着办,不然属下自己带几个兄弟过去?”
蒋桓心里烦躁,转身往书房去,“想去就去。”突然脚下一顿,回过身来,“你方才说俞家村死了几人?”
郎林立刻站好,“六人。”
蒋桓面色变得怪异,又问:“是男是女?”
“啊?这个属下没问呀!”
“那这案子你知道多少?”
郎林道:“这是男是女有关系吗?这案子是京兆尹接手的,属下想着咱们也只是协助....”
蒋桓不耐烦道:“既想管京兆尹丢过来的麻烦,又连情况都摸不清楚,你这差便是这么当的?还不赶紧去问。”
郎林一脸懵,这桩案子虽发生在上京城外,但明显是京兆尹的差事,因念着这谢大人与他家大人私交不错,他又想出城逛逛,这才想揽下这事。
说白了,锦衣卫就是个辅助,这案子的细节没必要问太清,见蒋桓脸色不豫,立马一个激灵调转脚尖,“大人,属下这就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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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在外面敲门,“姑娘。”云笙抬头,见盈雪随她一道而来。
“姐姐,你没事,太好了。”盈雪跨过门槛,疾步到她跟前,拉着她左转右转,浑身瞧了个遍,这才转过身朝清和拜了拜道,“多谢姐姐送我过来。”
清和道:“两位姑娘客气了,主人已吩咐我在门外为二位安排了马车,两位好走。”
云笙慢慢起身,朝她福了福:“多谢。”
出了蒋府的侧门,牵着盈雪坐上马车,两人自是好一番劫后互诉,末了,盈雪抹了把泪道:“都是妹妹不是,非要拉着姐姐出坊,险些害了姐姐。”
云笙安慰她道:“是那梁王时运不济,好端端地,竟招了这般多的刺客来,同你有何关系?”想了想,突然问她道,“那日我在台上昏倒,你本在台下,当时情况混沌,你可看清了那些刺客想行刺的究竟是不是梁王?”
她醒来后,回想当日情景,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一直到蒋桓寻她,这才恍然,当日那窗子后面,并非只站了梁王一人,蒋桓也在。
梁王在前,蒋桓在后,是以从众人角度看去,那袖箭是直奔梁王而去,可若说是对准了蒋桓,似乎也能说得通。
锦衣卫恶名昭著,身为锦衣卫的指挥使,蒋桓身侧自然也是群狼环伺,只是当日环采阁中,尤以梁王身份最为贵重,是以刺杀事件发生,大家想到的第一苦主才是梁王。
盈雪一顿,眸光流动,道:“自然是梁王,当日许多人都瞧见了,那箭矢失了准头,几名舞姬群起而攻,皆是朝着梁王殿下而去,姐姐为何有此一问?”
云笙揉了揉发疼的脖颈,“无事,许是我想多了。咱们离坊三日,姑姑定然已是焦急万分,回去后少不得一顿责骂,你左耳进,右耳出,莫要走心伤怀才是。”
盈雪垂眸,道是,“妹妹知道了。”
及至二人回到教坊,已是暮色四合时分。
云笙方回到自己房间,一个小婢子过来扎煞着手道:“姑娘,芳蔼姑姑有请。”
云笙倒是不奇怪,刺杀的事闹得这般大,方才一路回坊,路上都到处是行人在议论此事,芳蔼姑姑不可能还不知情,随手赏了那小婢子几文钱,让她退下,一个人拖着疲累不堪的身子到了青梧院。
“姑姑。”她迈过门槛,脚步尚有些不稳。
檀木桌案后的女子闻声转过身来,就看到橙光中,一双邃转的桃花眼眸,里面似盛着星河。三十出头的岁数,风韵半吐,尤眼尾一颗红色小痣,妩媚缱绻,占尽了风流。
“舍得回坊了?”芳蔼横眉冷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