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低着头跟在宫女身后，待又迈过了一层宫门，这才抬起头，心下一惊，忙站住脚同那宫女道：“有劳姐姐，这里似乎不是去往西华门的路，不知是宫中哪位贵人要见小人？”
宫宴结束后，皇后留她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吩咐宫女送她出宫。来时晚霞潆空，光线正好，她多看了几眼，虽记不全，到底存了几分记忆，一眼看出这并非来时的路。
小宫女转过身，恭敬道：“六小姐只管跟在奴婢身后，奴婢选的这条路比来路平坦，可为小姐省一半的脚程。”
这句‘六小姐’....
云笙眸色一深，凛然问道：“你到底是谁？”
小宫女正过身，朝不远处看了看，笑道：“巧了，就在前面，奴婢的差事也算办成了。”
云笙微微一滞，顺着她的视线向前，见前方竟是御花园。出御花园向北是神武门，与西华门是向背的方向，不免有些不悦，方想质问她，却见那名宫女早已消失在夜色之中，紧接着前方的假山传来轻微的呼唤，“六小姐，六小姐是你吗？”
云笙眼眸微缩。
这声音她并不陌生，擎着眸子瞧了一眼四周，见附近灯光很暗，心里便明白今日这一出是早排好的，大着胆子入园，绕过一座合围的假山，正正看到蹲在地上的升荣。
小丫头目露惊喜，朝她扑来抱紧道：“六小姐，果然是你，我就说，我们姨娘说话向来无有不准的。”
云笙记得早先陆家被抄时，那些婢女们虽勉强逃过一死，却被没入贱籍做了奴役，早已被发卖到了国中各地，不曾想，升荣竟然仍在上京。
桃花美眸微敛，寒暄道：“原来是升荣，许久未见了，没想到你不但回了上京，还入了宫中，不知走的是哪路神仙的路子，倒是叫我这个小姐都好生羡慕。”
升荣眼神躲闪了一下，拿出早准备好的手镯道：“六小姐说的哪里话，小人就是个奴婢，能通得了哪里的路子，此次是我家夫人要见你。”
云笙眸光顿时一凌，脱口道：“三姨娘？”听她唤她夫人，心上一紧，“姨娘入宫了？”
陆家女眷活下来的只有她一人，正是深知这一点，所以当再一次见到陆晚时，云笙惊得樱唇微张，端详面前之人片刻，这才问出口，“姨娘当日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
她记得锦衣卫闯入府中那夜，大半女眷都在混乱中被砍死了，即便活下来的，也因受不得磋磨，病的病，残的残，没几日便都没了声息。
陆晚在这间空院落中等了许久，手脚被冻得有些僵住了，双手抱在一起吹了口热气，这才道：“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小姐能活下来，我陆晚自然也有法子。”
这便是不想说的意思，云笙也没追问，眺望了一眼沉沉夜色，道：“姨娘既能混到这番天地，便该好好自守自保才是，可又冒着这样大的风险，与我见这一面，不知是....”
“六小姐想离开上京吗？”陆晚耳上耳珰微晃，被远处一缕光线穿过，反射出温润的光来，水眸含了几分狡黠道，“若我说，我有法子能助小姐离京，不知小姐可愿也帮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