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四处转了转,突然瞟到架子床上合衣躺着一个少女,上前定睛一看,眼睛一亮,喜道:“少主,当真是天助我等!没想到靖海侯的长女竟在这房间中,小人前些日子奉命监视上京各处,倒是见过这大小姐出游,是她,定然是她,错不了....”
陆翊枫听了神色微动,有这人质在手,他便能将阿笙一同带离这个地方。方想上前,云笙一急,绕过他直接挡在了蒋钰床前,看着陆翊枫目露哀求,“哥哥,不成。”
陆翊枫知她心善,柔声哄道:“你是与她交好吗?你放心,我不会伤她性命。”
云笙还是没有让开,上次她去见罗成贵,已经利用过她一次,偏这姑娘心大,不但不疑心她,反而对她更加信重,她在心里发过誓,以后即便不能等同回报,也绝不可再拿她的安危冒险了。
下属见陆翊枫因云笙开始犹豫,着急道:“目下十万火急,既有蒋钰在手,何愁咱们冲不出去,少主,切莫妇人之仁!”
正说着话,突然一阵箭矢穿过门扉斜插入内,几人急忙各自躲避,陆翊枫护着云笙跑到岫玉座地屏后,云笙趁机将他手中的长剑悬在自己颈下,用眼神示意其中一名下属去开门,朝外面喊道:“大人救命!大小姐还在屋内。”虽说自己只是个侍妾,可这么多锦衣卫下属看着,若蒋桓连自己的女人都保不住,又如何能让那些下属敬服。
陆翊枫自是不肯,他原本是想拿蒋钰做人质,自己的妹妹自己心疼,谁知道那蒋桓是不是个疯的,万一他不顾云笙死活,坚持要射杀他这个刺客,岂非伤了他唯一的亲人。
他眉头深蹙,试图将剑拨开,却被云笙死死按住,只得压低声音劝道:“你是二哥唯一的亲人,便是二哥身死,也不能让你有半分危险,你且快些松手。”
云笙瞪眼道:“屁话!二哥只有逃出去才有资格说护佑我的话,你若死在这儿,拿什么来保护我?”
他一怔,女孩这几年在教坊司竟学会了讲粗活,待他们离开上京,他定要让师父寻个好夫子给她掰过来不可。
愣神的瞬间,下属已经开了门,隔着一缕缝隙,云笙见到了那双熟悉的凤眸。
男人周身气氛降至了冰点,眼中亦是血色翻涌,云笙苦笑,此次无意间又将蒋钰裹挟在内,定是让蒋桓恨透了她这个灾星,可眼下这种情况,自然是先救自己的亲人要紧,好在他们主仆三人着装一致,其中一名下属似早有安排,便率先开口道:“蒋大人好大的官威!这是连自己的妹子和侍妾安危都不顾了?”
蒋桓眸底狞气翻涌着,冷笑道:“阁下以为今日还逃得了?我劝你还是放开她,乖乖走出来受死才好。”
这小院此刻灯火通明,但陆翊枫主仆三人皆是黑巾覆面,是以大家并未看到他三人的面貌,三人皆躲在云笙身后,先头那名下属便道:“让你的人退出这院子,不然我便立刻杀了她。”
陆翊枫配合地将剑锋凑近了些,可却又怕真的伤了怀中女孩,云笙暗骂一句,自己慢慢朝着那剑锋凑近了些,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说话的下属引了去,倒是没人注意到她。
蒋桓却道:“区区一个侍妾,你当我真在乎她的死活?”话说间已从旁边禁卫中取来了弓箭,搭弓在手,一副随时射杀之态。
陆翊枫急忙要将云笙护在身后,不妨却被那下属一把将人拽到了身前,大笑道:“你有种便试试,看看是你的弓箭快,还是我手中的刃更快。”
蒋桓从未被人这样威胁过,脸色铁青,搭着弓箭的手指微颤,却在这时门口抬进来一座轿撵,撵上一青年捂着肚子喊痛,“蒋大人,莫要杀人,烦请先为本王要来解药才好。”
撵旁跟着位白面宦官,抹了一把额上细汗,这紧赶慢赶地总算赶上了,上前草草行了个礼,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大人,皇上有令,还请先顾全慕容氏王子的性命要紧。”
这头陆翊枫的下属神色一松,笑道:“想拿解药容易,先将我三人送出宫,解药和大人的侍妾自会双手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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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笙被人送回府时,手脚都是僵的,蒋桓是翌日一早回的府,看他脸色,人应当是没抓到,云笙在天亮时被他唤进了房中。
甫一进屋,脖颈间便缚上一只大手,那手根骨分明,青筋毕现,力气大到勒得她喘不上气。
云笙双手挣扎,眼睁睁看着面前男人,只见其眸中血色弥漫,恨意滔天,可她发不出声,只能死命用双手扒他的手,就在以为自己今日要命丧时,缚在脖间的力道又骤然松开了。
伴随着剧咳,女孩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
蒋桓俯下身,居高临下乜着她道:“那人是谁?”
咸奉帝被行刺时,他并未在跟前,带着人追到披霞院时,又因那名下属先站出来,他这才错误地估计这人便是三人的头目,可现在看来他真是愚不可及!
她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在他眼皮底下放那男人离开,那人到底是谁?他们暗通款曲多久了?刺杀皇帝,她有没有份?
云笙脸色煞白,整个人几乎瘫软在地上,眼中涌出泪来,嘶哑道:“小人不认识。”
蒋桓冷笑:“你当我是傻的?”
他此刻愤怒到了极致,昨夜为了她一个人的安危,他不得不松手放那三人离开,一直追到江边,只射杀了其中一个,却还随着流水被冲进了江心,一无所获。
昨夜别人或许没有看到,但他瞧得清楚,那人若非得她相助,根本不可能逃出禁宫。
男人怒意磅礴,灼热体温潆绕在周身,让云笙有些无所适从,可她既打定了主意,自然要强撑到底,抬头注视着他坚定道:“小人真的不认识,大人若是不信,自可将小人送到诏狱受审。”
蒋桓定了片刻,突然一掌劈向一旁,黑漆牙雕芍药插屏顿时一分为二,哐的一声!云笙从未见他怒成这样,吓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低低啜泣起来。
蒋桓再看了她一眼,起身大步出了房门,同守在外面的君回道:“从现在开始,陆姨娘关在房中,没我允许,谁也不能放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