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油灯颤了下。
“喝嘛!一杯茶而已,我们休门人还不至于如此吝啬。”她将茶壶又朝他面前推了推。
蒋桓已经重新躺下,头枕着自己一条手臂,闭了闭眼道:“你便这么喜欢看我狼狈的样子。”
云笙‘唔’了一声,反问道:“狼狈吗?比起当日的我,你这也算得上狼狈?”
榻上的男人突然安静了,隔了两息,重新开口道,“岛里这两日动静不小,你们想做什么?”
云笙眼中戏谑顿时冷了下来。攻打明月湾不是今日才决定的事,早在她回岛前,岛里已经将男丁集中起来训练了。
所以这几日接连会有类似军旅传讯的号角声传来,很是激昂热闹。这些云笙自然不想让他知道。
“与蒋大人无关。”她见蒋桓重新躺下了,也回到自己床上,仰躺下来,并不看他,冷道,“蒋大人既然无恙,明日便搬回千灯窟去吧!”
蒋桓一僵。他不想被人拘着,那石牢又冷又阴,人待久了只怕会落下病根。况且现在这样能离她近点,他更不想走了。
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摸了摸,接着神色大异,他将整个被子都掀了开来,里外找了个遍,片刻后,对屏风后的云笙语气急道:“我的东西呢?”
云笙吩咐人为他药浴时,是剥了他的外衫,找出来许多瓶瓶罐罐,不过都是些伤药,休门岛多的是。还有一枚锦衣卫名牌,精钢所制。
她困得受不住,闭着眼指一旁的桌屉,“都在那,一个也不少。”她要那些东西又没用。
那桌屉半开着,很容易便能看清里面,蒋桓扫了一眼,“不是这些。”他语气更急了,“其他的呢?”
云笙睡意没了,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直起身子从枕头下摸索片刻,摸出来一把小玉梳,问他道,“是这个吗?”
蒋桓明显松了口气,趿鞋站起身,奈何这锁链不够长,他够不到,“在你那吗?那你便先收着吧!”突然心上起了些期待,“本也是给你买的。”他轻声道。
不待这期待将心房填满,见云笙突然从床上下来了。小巧玲珑的发梳被握在姑娘家雪白的指间,垂目望着不知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云笙慢慢走到火盆前,揭开熏笼,直接将玉梳丢了进去。明火如软舌舐舔,片刻便将其吞了个干净。
姑娘坐回到床头,乌黑的眸子映着火苗的锃亮和男人苍白的脸,明暗交替间,看到男人脸色青了起来,手握成拳,松软的锦褥深深陷下。
“可惜了,我从不用来历不明的东西。”当日一件氅衣,她错信了蒋桓对她的恻隐,可男人就是男人,尤其是蒋桓这样的男人,哪里又有半分真心可言了。
蒋桓动了动唇,却发不出声。身子如被定住了,过了许久,嘴角才泄出一丝笑来,像是自嘲。
他眼眶微红,压抑着平日里的倨傲和清冷,哑声道,“那梳子本就是送你的,既到了你手上,你任意处置便是。”
往日的屈辱和不甘,夹杂着那些不堪对人道的过往如潮水般向她袭来。她本以为践踏了那人的心意,会很痛快,可没有,玉梳没了,半分不能让自己疏解。
狼狈吗?是午夜梦回,手中也会握着发钗,深怕自己受到伤害,这才算狼狈。
是被人践踏真心,却无力抽身,这才算狼狈。
她默默注视着眼前跳动的火焰,瞳孔发红,“这算什么?蒋兰煦。你是在赎罪还是致歉?你不是一直高高在上、视我如草芥吗?你现在这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