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桓提着食盒走到了屏风对面。他应当已经见过宋辰安了,身上外衫有了人打理,终于不是薄薄的一层秋衫。
他身子本就颀长,八尺有余,一身黑色豹纹氅衣蓬松绵软,就那么闲庭舒适地挂在身上,慵懒外更多了几分寂冷。
云笙怔了怔,视线从宽广的双肩一路向下,落到男人腰际,可以看到那里小腹平坦,一点赘肉也没有,腰身紧实且细。
腰带上挂着纽丝纹和田玉佩,玉质剔透,随着动作轻微摇摆,衬得这男人愈加昳丽风姿。
她不得不承认,这人真是从头到脚长在了她的心坎上。
可那又怎么样!
不属意她的人和物,白给她也不要,好在她现在已经摆脱了从前的桎梏,再不用为了活命向这样的人低头。
云笙先发制人,冷冷道:“隔壁房间收拾出来了,你为何还不搬过去住?对了,提前告知你,日后我在这岛上一日,便请你退避一日,莫要再在我眼前晃荡。”
那日两人半是争吵、半是赌气的方式将彼此心意透了个明白,蒋桓便罢了,云笙却是真的恨极了这人,恨不得生啖人肉、饮其血。
这算什么?她一心巴着他时,被这人弃如敝履,如今她早已走出困局,心境也同从前大不相同,他却以这种遮遮掩掩的方式浇灌这迟来的深情。
尤其是这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沉默,实在让人生气。
她哭闹,这人却只沉默着。
她甚至觉得,哪怕自己失了风度,对他拳打脚踢,撕咬一番,他还是这副不咸不淡的死人样子。
也是,堂堂蒋指挥使,多么高贵,何曾对人低过头。
蒋桓有些拘谨,“这两日我身子大好,闲来无事在院子里走了走,发现西角有个小厨房,里面柴火锅灶都全乎,就顺手煮了碗粥,你忙了一日过来吃些。”
云笙先是一诧,鸦羽似的长睫动了动。
蒋桓居然会做饭?但很快就清醒过来,会做饭又如何?这人现在是死是活与自己有关系吗?
一个执刀的刽子手,做的饭能好吃到哪里?于是赌气拒绝道:“不敢劳烦蒋大人,我怕你给我下毒。”
蒋桓无奈叹气,将粥和几样小菜一一摆在食案上,先为自己盛了一碗,舀了两勺咽下,以示磊落,“听外面人说,你已有两日不曾好好进食了,我知此次你领队攻岛,压力很大,可攻岛重要,身子更重要,饭该吃还是得吃。”
云笙不意外他知道这些,只是觉得未免知道得有点太快了,她许多事尚未完成,实在不想让他看轻。
偏肚子不争气,恰在此时叫了两声,她捂了捂,脸色变得有些难堪。
这两日的确太忙,走访了几个山头,寻了开阔地带演练攻岛,她也和那些年轻人一样吃在一处,但到底是姑娘家,那些饭做得不精细,实难下咽。
“和什么作对,别和自己肚子作对。”蒋桓循循善诱,“吃些热乎的,你再睡下也好舒服些。”
饭菜的确很诱人!云笙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吃就吃,左右在自己地盘,他还能翻出天去?她唇角抿得直直的,起身走了过去。
坐到他对面,桃花美眸映着烛火一点微光,蒋桓已将盛好的粥放到了她面前。起勺先尝了一口,随后眼内亮光一点点放大,“这是....”
“我加了片好的鳜鱼,可补气益血,你再尝尝这几个小菜。”
看起来是简简单单一餐粥饭,蒋桓却用心搭配了不少清口小菜,蔬菜什锦、炸金糕、干香瓜茄,当然还有她最喜欢的碧涧羹。
云笙抬眼看他,蒋桓一晒,“同你身边人打听你的喜好不易,到好在是问到了。”
云笙每样尝了一小点,饭菜的香气蔓延在舌尖,她突然没了骨气。
因为她发现,眼前这男人不止长得好,这厨艺也比她吃过的所有厨子都强。
“所以,此次攻岛你可以带上我。”蒋桓用一旁浸好的帕子擦了擦手,捻起一双新箸,将一块炸金糕放到她面前的餐盘中,“出门在外,总不好饿着肚子和别人干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