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难道朕刚刚没说清楚,还是陛下并不了解?”
邓绥看着刘隆那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竟然直接忍不住露出来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之中,刘隆总感觉她在嘲讽自己。
“你看看,都说了你搞不定这种事情,你不信,你非不信!”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刘隆总感觉面前的这位太后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好在这邓绥也知道,今日既然都说到这里了,也不好再让双方闹翻了脸。
在刘隆快要翻脸的时候,邓绥直接伸着手将那刘隆拉到了一旁,然后就这么缓缓坐了下来。
“莫要站着说了,这件事情想要说通恐怕是需要很多时间的。
你这般懒惰,可不能如此站着!”
邓绥笑着让那刘隆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几分,然后在刘隆爆发之前,邓绥终于开始说正事儿了。
她先是将几分早就准备好的奏疏拿到了刘隆的面前,然后让他一边看着,自己则是给刘隆说着如今的情况。
“这些年朕的确是做了不少事情,也赈济了许多的灾民,但是并不是说这些年这天下就彻底安稳下来了。
虽然这些年没有和先帝刚刚去世的时候那般疯狂,动辄就会出现波及大半个大汉的天灾。
但这十年的时间,这天灾也是此起彼伏,仿佛就不会停歇一般。
而每一次天灾,都会让一个甚至数个郡县出现天大的问题。
朝中的臣子不少,朕这些年选拔出来的可用之人也不少,她们也在为了朕,为了陛下,也为了大汉奔波不停。
这些都是真的。
但即便是如此,也不能改变如今天下的苦难。
天灾连绵不绝,导致了灾民也是层出不穷,无论朕如何赈济,都无法让所有的灾民陛下想来是懂得这种感觉的吧。”
刘隆此时看着手中的信帛奏疏,最后带着几分苦笑的点了点头。
“说实话其实母后这些年还能够赈济灾民,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只不过.母后觉得这些赈济的粮草到底有多少沦落到了那些灾民的手中?”
“.十不足一,甚至是百不足一或者压根就没有?”邓绥此时也是有些无奈的嗤笑了一声。
她听出来了刘隆口中的意思,但她又如何不知道这种情况?
但即便是知道这些又能够如何?
她改变不了,也没办法改变
“当年天灾刚刚开始的时候,朕也曾经想过一定要好生赈济灾民,甚至为了赈济灾民,朕不惜自己都节衣缩食。
不惜让整个宫中都差点停滞了运转。
但是即便如此,这天下的灾民仍然是止不住的!
天灾连绵不绝,可力度却年年减少,可是灾民的数量却是越来越多。
朕当初也有所不解的,直到蔡伦找到了朕。
告诉了朕一句话陛下可知道是什么话?”
“.朕不知道!”刘隆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过这一次,他却不是因为邓绥,“不过不管是说了什么话语,想来都不是什么好听的。”
“陛下说得对,那句话说的的确是很难听。
但朕却是觉得这话虽然难听,却是至理名言。
蔡伦说,在这个该死的世道,其实是没有必要赈灾的。
当年先帝在的时候,也是有过天灾的,但陛下宁可免除百姓一部分税赋却也绝对不会给任何赈灾的钱粮。
因为先帝知道,就算是给了,那也没有用的,这些钱粮是绝对到不了那百姓手中的
陛下啊.这也是朕这两年才明白过来的道理。
在这个该死的世道,钱这种东西是可以到灾民手中的么?
当然不能,当然到不了。
若是这些赈灾的钱粮都给了百姓灾民,那这朝中的士大夫吃什么呢?
这地方的士族豪强吃什么呢?
而且若是朝廷真的开始赈济灾民了,那就算是今年的年景过得好了一些,那地方上的豪族世家们恐怕都会想着弄出来一些动静的。
只希望朝廷能够再多给当地播一些赈济的钱粮,可以多免除一些税赋。
正所谓大汉有难,他们却是吃饱喝足了。
而且当真若是有了灾情,他们不到万不得,甚至都不会
他们知道那些百姓还没有彻底的绝望,手中还有着土地,钱粮,房屋甚至是儿女妻子。
这些人还想着从中谋取巨大的利益呢。
怎么会立刻将消息告诉我等?
只有最后他们没有看得上眼的东西了,这灾情也彻底严重甚至糜烂了之后,他们才会告诉朝廷让朕来给他们收拾残局
陛下,这种情况,这种感觉,你可明白么?”
“.”
刘隆看着面前的邓绥,看着面前那已经明显开始出现白发的邓绥,此时已经是有些无言了。
他知道自己这半年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过得不好!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在宫中的邓绥,在这朝中未曾离开京师半步的邓绥,如今竟然也过得比他也丝毫不.不,是一丁点都不好!
这些麻烦的事情,就算是现在让刘隆听了之后都是一脑门子的冷汗。
左思右想了许久,他都不知道如今的事情应该怎么办才好。
世家豪族他不能统统杀了,他也做不到!
嫌烦桌子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他也不敢做。
为什么?
简单来说,这天底下最不能掀翻桌子的不就是他这种当权者么?
具体为何,当年邓绥懂了,如今刘隆也明白了。
而不能嫌烦桌子的后果也很严重,面对这种规则之内的事情,刘隆也不知道该如何革除弊端,因此他只能看向了面前的邓绥。
“所以,母后的想法是直接从根源上来根除这件事情?”
“对,从根源上将这件事情解决!”此时的邓绥直接变得严肃了起来,就连那神情都变得非常坚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