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名号,隔了有五十余丈的距离,一箭贯穿了刘弗跨下马儿的喉咙。
一声凄厉的嘶叫响彻沙场,刘弗从马背上跌落。他在地上怔了一瞬,接着有些慌张地回头,试图帮它把箭拔出,却听到爱驹“咴儿咴儿”地,发出低低的哀鸣。
他停了手。
已经无济于事了,颈间贯穿伤,只能任它一点一点将血流干。
他心下一发狠,“吧嗒”一声直接拧停了爱驹的气息,接着起身,向城头遥遥望去。
刘弗看不清段宏的脸,但他的脑海里自动刻画出了一张年轻的面容,眉目英挺,意气风发,那是与他并肩杀敌的小段将军。
下一刻,那面孔缓缓融化,城头立着的依旧是满身威严又略显阴郁的身影。
刘弗闭眼甩甩脑袋,最后一次贴了贴马儿的前额,而后再度提剑,杀入人群之中。
他的臂上腿上布满伤痕,有几处甚至深可见骨,然而他仍是不知疲倦般地劈砍着,他的脑海里只剩了一个词——尽忠,尽忠!
…
段宏立在城头,定定地看着城下人马厮杀不休。
有那么一瞬,他与刘弗目光相交,而刘弗转头转得相当决绝。
忽然,一支淬了毒的暗箭破空袭来,眼见就要刺入段宏左臂,他却毫无反应。
霍行砚见状也顾不得礼数,狠狠扯住段宏的臂甲,将他一把拽倒在地,见堪堪避开那羽箭,松了口气,接着又大声朝段宏道:“我军势颓,侯爷回神!”
却见段宏干脆翻身平躺下来,抬手捂住双眼,声音嘶哑地开口,“行砚啊,我怎会走到如此地步?怎会与我此生最好的兄弟兵戎相向、一决生死啊......”
城头上诸将见状纷纷跪下,主帅心意有变,他们自然也不敢先有动作。
然而城下战况焦灼,刘军似乎个个报了殉国的信念,异常英勇,郭营本就被困,再加上两军之中许多兵将都算熟识,难免有些不忍或是心虚,气势上段家军竟也落了下风,不免节节败退。
战场之上,分秒必争,霍良弼心急如焚,大步上前,用力将段宏拽起,横眉怒目,冲他吼道:“段宏!想不到你段宏竟如此懦弱!今日你二人必有一死,为夺天下,你舍不掉一个兄弟吗?”
此话宛如亲手剜段宏的心窝子。霍良弼一手将他二人提拔起来,清最楚段宏在纠结什么。
即便刘弗肯与他一同伐阽,将来入主中原,依他的性子,说不准也要寻个理由打压刘弗。而此刻,他之所以如此难受,想必是早已料到刘弗的结局,既是心中有愧,对昔日好友感到不忍、不舍,又不想背这心狠手辣的骂名罢了。
段宏顺势缓缓起身,霍良弼见他眼里竟含了泪,知道他心中的矛盾,又听城下凄惨之声,无奈道:“你且回城里去,此战让老夫掌帅印!”
段宏闻言,回握霍良弼的双手,竟真的冲他躬身一礼,末了也不看诸将,默默转身走下城楼。